马腾驰//童年三次遇险记

童 年 三 次 遇 险 记（散文）

·马腾驰

童年，少不更事，懵懂无知，啥都不知道害怕，就是一个胆子大。因为莽撞，我曾经有过三次遇险经历，每一次都是要命的事，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都后怕不已。

( 1 )

记得八、九岁时的一个秋夜，吃完晚饭，我去北巷的一个同学家玩。他是我们自家户里人，按辈份算，我该叫他爷，那时年龄小，既是玩伴又是同学，不管辈份，是直呼了其名的。

到了他们家，他们一家人，正在最里边的大房里吃晚饭。老爷，同学的父亲叫着我的小名，笑着问：“喝过汤了没有？没喝了坐下来喝汤！”老家人把吃晚饭叫作喝汤。问罢我，他转过头去，对他儿子我同学说：“你去前边第一个厢房子，给我把烟袋锅拿来！”

看他们正吃着饭，我说我去拿。老爷说：“一进门，门背后墙上有开灯的插头，把插头插到插座上，灯亮了，你就能看见烟袋锅在柜盖上放着。小心电，那插座上边的盖子烂着呢！”

从灯底下出来，院子里漆黑一片。我深一脚浅一脚，摸到第一个厢房子，去门后摸插头，没摸着插头，却一下子摸到破烂了的插座上。突然，全身被电打得突突突直跳！那一刻，小小的我是清醒的，极为恐惧，心想，完了，这下完了，今晚，非要叫这电打死不可！

猛然间，影影乎乎听见老爷大声叫我的名子，并说着：“娃去这么大功夫，咋不见回来？赶紧去看看！”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应答，在我喊出声来那一刹那，手“刷”地一下子离开了插座。

我急忙跑出厢房子，到了后边的大房。老爷问我：“去了那么大的一会儿，不见你把烟袋锅拿进来，那插座烂着，我怕电打着你？”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敢说电打了我，只是说房子黑，摸来摸去，咋样摸都没摸着那插头。

心里害怕，没说几句话，我就说天黑，没事我回家呀！回家的路上，我浑身还是麻麻的，回到家，也不敢给家人说被电打的事。

那晚，差点被电打死，把我吓得不轻。这是童年的我，第一次遇到的危险事。

( 2 )

宝鸡峡西干渠，紧挨着老家大张寨村西边过去，出了北城门口就是西干渠。到了夏天，热得没地方去的孩子们，就爱在西干渠里耍水。村子里，失足落入渠里的大人，或在渠里耍水的孩子，淹死的人不在少数。大人们操心，一会儿不见孩子，都会慌里慌张地跑到西干渠来找，怕孩子耍水出了事故。

怕大人们找来，我们也有应对之策，就跑到离村子很远的四畛水库里去耍水。不会游泳，就把裤子的两个裤腿口用绳子扎紧，把裤腰张开，撑在手里，快跑几步，迅速收口，攥成一把紧紧捏在手里。灌满气的裤子鼓鼓囊囊的，我们把它当成了救生圈，捏着裤腰，“扑通”一声就跳入水库，爬在两个裤腿中间，要游到水库对面去。

恐怖，特别地恐怖。捏着裤腰，爬在两个裤腿中间往前游的我，到了水库中间，不知是没捏紧裤腰，还是裤子其它地方漏气，鼓鼓囊囊、被当成救生圈的裤子越来越瘪软，游起来也越来越吃力。会游泳的玩伴在最前面游着，跟我一样，以充气裤子当救生圈的后边跟着，就我一个人落在了最后。已经游到水库中间，退回去，和到对岸是一样的距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扑腾。

不好！大事不好了！这个时候，裤子里的气一下全跑了，没有了鼓胀着的裤子的浮力，人直往下沉，我被呛了几大口水。惊恐，那是真正地惊恐。惊恐中，在水里一憋气，哟，竟不往下沉了，双手疯狂地刨着，竟然能往前游着走了。扑腾着游了一截，憋得不行，露出头吸气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力量，使劲把我往水下拉。只能头露出水面，急急忙忙、狠狠地吸一口气，再次钻入水中，憋着气，拼着命地往前刨。人在关键时候，求生欲望是极其强烈的，会焕发出巨大的能量来。

已经游到对岸的玩伴们一回头，看我还在水里，就大声对我喊：“快！快！快加劲！快到岸边边了！”当时乱了方阵的我，话没法说，心里狠毒地骂着他们，没看我成啥了 也不说来救救我！加劲，能加上劲么？！

谢天谢地！谢地谢天！终于逃过这一劫！提着劲的我，好不容易刨挖着到了水库对岸。半截腿还在水里，瘫软了的我，爬在水库边的稀泥里，没有一丝力气站起来。玩伴们慌忙跑过来扶我：“游得好好的，裤子里聚的气，咋就跑了呢？”“我以为你一下水就学会了游泳，是在耍潜泳哩！”又好气又好笑的我，没有劲儿说出一句话。右手里，还提着跑完气的那条裤子，下意识里不敢丢了裤子，一是上了岸没啥穿，二是那个年代，一条裤子也来之不易，不是说松手撂了就能撂的。

脸色傻白的我，半天缓不过劲来。那次耍水后，我再也不敢下水了，直到现在，仍是旱鸭子一个，见着大的水面就晕，就惊恐，就不敢前去。

水库耍水，这是我童年时第二次遇险。

( 3 )

呵呵，那年学会了掏圈骑自行车，年纪尚小的我，是极为兴奋，极为高兴的。家里要去亲戚家送个东西，问个话，或者去县城买个小东西，我特别地积极，会主动要求，我去，叫我骑自行车去。

那是一个冬日，要先到姨家，后去舅家问个话。去过榆村的姨家，我掏圈骑着自行车，又给张则村的舅家赶。从南北方向的一条渠岸上向北骑去，该下渠岸，要走东北方向的一条小路过去。那小路，就在渠岸下的大口井边上，大口井口敞开着，井口直径最少也有七、八米。

年龄小的我，推着自行车从渠岸下来，坡陡，手小拉不住车闸，也没有力气控制住自行车，我被车子快速地带着，从紧挨着大口井北边的小路上，“呼啦”一下子跑下坡来，脚步如果再往南几寸，就会掉入十多丈深的大口井里。我看得清清楚楚，自行车，是悬空从井口边缘飞过去的。那一瞬间，井口里散发出来暖暖的热气，我都感觉到。我的妈呀！惊险，太惊险，太惊险了！自行车从井口边缘飞过，“哐当当”落地那一刻，我真真确确地感觉到，我捡了一条命，捡了一条命回来！手里扶着自行车的我，全身都发凉，愣愣地在那里站了半天，双腿直打颤，半天不会走路。

这是我童年第三次遭遇的险情。

三次遭遇险情时的那个场景，那个画面，那个细细节节，到了今天仍历历在目，仿佛昨日发生一般。

闲来无事，和同在农村长大的朋友们，说起小时遇险的那些事，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说出几件童年遇险的经历，各人有各人遇到的危险，各人有各人的害怕。

“咱们小时，有的玩伴因为意外事故丢了性命，我们躲过那些要命的事，如今想起来，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有时想，活在世上这不顺心，那不如意，觉得活得累，活得没有劲儿。其实，你反过来想想，所有的那些算个啥呀，啥也不算！咱先不说咱们享受了人生，至少咱们经历了人生，向上赡养了父母，向下养育了子女，还多少给社会做出了些贡献。普普通通的我们，没在人世间白走一趟，还想咋呀，够了，够了！”

……

都是有人生阅历的人，都是经历过风霜雨雪，经历过坷坷绊绊与困苦磨难的人，他们说出来的话，平实，真切，入耳入心。细细想想，何尝不是如此，何尝不是这样呢？

2019年08月03日于驰风轩

作者简介：马腾驰，陕西礼泉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