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完成普通人的生活

努力完成普通人的生活

四点半，从校门走出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太早了？正门紧闭，街市平静。换做以往，早已车水马龙搅成一团；心里更真实的想法是，这个点就能下班，太幸福了。不要嫉妒我，我中午排了进班之外，隔周还有最晚时段的课后服务。虽说只是半小时，为了这半小时的服务，我要超长待机一整天。

一人食的晚餐，尽量简单。饭后有水果，有淡茶，有不超过半小时的打盹儿小憩，以及把装满了杂物的袋子倒空一样的站桩半小时。整顿衣襟，涤除杂念，沉淀正思，让许多凌乱的断片碎念像落叶从心头飘过、飘过，空中不留下任何痕迹。耳边是时钟金属质感的咔嗒声，汽车轮胎快速碾过水泥路面，医院换气扇不眠不休的仰天呼啸。时而划过自行车短快清脆的叮铃声，不闻人语响，这些便都不算噪音。

九月伊始，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是一本书。一直想读却担心读不下去的《东京梦华录》。薄薄的小册子，北宋的文言其实已经不那么难懂了，相比宋词而言，简直可做白话。手头留了一只牛皮纸的包装袋，用来包书皮。是酷热难耐的午后，我和儿子闲极无聊，点的咖啡外卖的手提袋。他的加了冰块的生椰拿铁和我的榛果味全糖热咖。书桌上的竹制读书架上，夹着的是厚重的《南渡北归》；另一本《唐诗三百首》摆在桌角。一个人的夜晚，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热闹起来，围着一桌一椅，灯火亮如白昼。

九月的计划里还有跑医院。眼科，口腔科，消化内科。该看的毛病习惯拖，拖延到后来，不但逃不过而且会有大麻烦。已是半老中年，要慢慢适应，不管多么抵触那样的地方，仍要跑得欣欣然。所谓的自爱，最基本的便是这副皮囊，定时检修，总是没错的。这也是对家人负责。

每日习惯这样絮絮叨叨地记录，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但是写出来的字，都是心气的平和。想起诗人穆旦的那句话：我的全部努力，不过是完成了一个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