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序章（三十三）

[余人彦]说: 几位师哥，这回爹爹打发我们来嵩山，究竟给左掌门送什么大礼？又不是五十六十的整寿，用得着这么隆重么？竟然要我和你们“英雄豪杰”四位一起来？

[侯人英]说: 余师弟，你可千万不能小看了嵩山派，且不说左掌门当年赶走魔教前教主吸星老怪，荣登五岳盟主之位，那是有真才实学的硬功夫；单说嵩山十三太保个个名震一方，功夫了得，就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罗人杰]说: 自打从十五年前左掌门荣登五岳盟主之位起，每年春秋两节，连同左掌门的寿诞，师父总是特意备了厚礼，专程派人送来。前年是洪师哥，去年是于师哥，今年本来轮到我；可师父这一回竟然让我们四个一起来，还是太把他嵩山派当回事了些。

[于人豪]说: 还能为什么？大事即将发动，和那伙龟儿子的多半一场好架要打，烧烧杀杀，于我们青城派名门正派的名头可不大好听。到时有左盟主出面说话，就算是少林、武当那伙哥老子的和尚道士，也总得留三分情面。

[余人彦]说: 要我说嘛，左掌门虽然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可他嵩山、泰山、衡山、华山、恒山这五岳，不过是占了五处好风水，真正名震江湖，也就是七八十年的事情。我们青城立派数百年，门下英才济济，那才是真正了不起，虽然还赶不上少林武当，可和峨眉派昆仑派，也一直并驾齐驱。爹爹和你们四位师兄的威名，在江湖上可也不弱。爹爹年年派人来嵩山送礼，格老子的对他们太客气了啦。

[洪人雄]说: 哈哈，余师弟，师父他老人家练成了本派数百年失传的神功，自然是不怕他左掌门；我们四兄弟不才，单打独斗谁也不惧，可大旗群架，就及不上那嵩山十三太保人多势众了。

[余人彦]说: 嘿嘿，龟儿子的真惹急了我们，再把吉师兄、方师兄、马师兄、申师兄、蒋师兄、黎师兄、皮师兄他们都叫到一起，难道还敌不过甚么十三太保、甚么五岳剑派么？

[侯人英]说: 哈哈，余师弟，你这句话跟师哥们在这里说说，自然不要紧，倘若到了嵩山派大堂一说，不小心传进了旁人耳中，立时便惹上麻烦。我们几十位师兄弟，各有各的本事，聚在一起，自然不会输给了人。可是打胜了人家，又有甚么好处？

[洪人雄]说: 常言道和气生财，他五岳剑派硬要去称雄逞强，和魔教拼个血流成河；我们就让他们一步，自己装着矮一截，又少不了甚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余人彦]说: 要得，要得。怪道你是大师哥，小心驶得万年船，果然不错。话说回来，我们给左掌门贺寿，这寿礼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是小了，青城派脸上可不大好看。

[侯人英]说: 礼物是师父亲自备下的，你放心，包管不丢青城派的脸。说不定和泰山衡山华山那些门派的寿礼一比，我们的礼物还要大出风头呢。

[余人彦]说: 那是甚么礼物？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侯人英]说: 原本也是借花献佛，可不用青城派自己掏腰包。你瞧瞧，这份礼够不够光彩。

[余人彦]说: 了不得！好一对羊脂白的玉马。这么贵重的东西，爹爹自己不用，倒便宜了左老儿。哪个龟儿子送的？

[洪人雄]说: 还能有谁，自然是——龟儿子的在这里探头探脑的，找死嘛？

[余人彦]说: 要得，要得！这两个花姑娘楞是要得！〈两眼放光〉

[蓝凤凰]说: 嘻嘻，小公子，好像又有不开眼的人要打你主意呢。

[谢衡]说: 这些人头缠白布，一身青袍，赤足麻鞋，倒是纯正的川人装束。当年武侯逝世，川人为他戴孝，遗爱甚深，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可敬，可叹。还是不用多生事了。

[余人彦]说: 〈伸手拦住【谢衡】去路〉哎，小娘子好脸蛋，好身段，哥哥看得心里欢喜，好生心焦呦，不知道娘子家居何方？——啪！

[谢衡]说: 〈挥手一拂，将【余人彦】摔了个狗啃泥〉这位青城派朋友的“平沙落雁式”，使的不错，高明之极，领教了。

[蓝凤凰]说: 好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想来是他青城派的独门绝学，其他哪一家哪一派都没有的。

[罗人杰]说: 妖女大胆，你使得什么妖法！余师弟，怎么样？

[洪人雄]说: 妖女胡说八道，甚么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从来没听见过！

[谢衡]说: 贵派的看家本领，几位居然没听过？那就一个个的试试罢！

〈【青城四秀】一个个趴在地上，不住哀号，哭爹喊娘〉哇哇——呜呜——

[蓝凤凰]说: 这几个莫非就是什么“英雄豪杰，青城四秀”？功夫实在是稀松平常，要不得，要不得！

[谢衡]说: 哎，蓝姊姊，你这可就不对了。江湖上学武之人的外号甚多，个个都是过甚其辞，就说我们一路所见，什么“铁鞭震八方”，又什么“黄河老祖”，又怎管得了这许多？人家要叫‘英雄豪杰’，就尽管让他们叫。他们的所作所为倘若确是英雄豪杰行径，咱们对他钦佩结交还来不及，怎能稍起轻视之心？但如他们不是英雄豪杰，武林中自有公论，人人齿冷，咱们又何必理会？

[蓝凤凰]说: 你都这样说了，那就不理他们了。喂，你们几个龟儿子听好了，姑娘看你们以后倒不如改名叫——叫“野猪狗熊，青城四兽”，哈哈哈——

[谢衡]说: 好姊姊，给他们小小惩戒，也就是了，不会出人命吧？

[蓝凤凰]说: 那几个家伙能有什么事？在山道上陪野猪狗熊数星星看月亮，明天天一亮就没事了。万一被吃了，也就该他们运道不好，哈哈，嘻嘻。

[谢衡]说: 那样最好。青城派自西峡一剑长青子死后，声势大衰，已算不得名门大派；他徒弟余沧海在正教各派立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只不过这群人是来送礼的客人，若冤枉丢了性命，于左盟主面上需不好看。

[蓝凤凰]说: 嘿嘿，余矮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少，心眼比针尖还小，本大教主早就想给他点厉害瞧了。巴蜀云贵的英雄好汉，谁不当他们是一群笑话。就算是左盟主，也不会为这种小事得罪你慕容世家的二公子的。

[谢衡]说: 那可不一定，这回青城派送这么重的礼，必是所图非小。我们先前隐约听到他们要对付什么厉害对头，要劳动左盟主压下少林武当的不满，可见定是武林中一桩大事。

[蓝凤凰]说: 青城派还能有什么厉害对头？不会是那个福威镖局吧？长青子当年比剑输给福威镖局的林远图，活活气死了。就为这桩事，那个镖局的镖车，到今天都进不了四川。嘿嘿，峨眉山那些尼姑不管绿林道的事，于是姓余的还真当他是土霸王了。

[谢衡]说: 福威镖局？那个林震南林总镖头我知道，出手大方，交朋友够义气，所以江湖上朋友买他的帐，不去动他的镖。就说我这几年我们慕容世家的货到了福建路，他也鞍前马后地伺候周道。逢年过节，礼数也都十分尽心。虽然我一向不喜欢开镖局的，总觉得那一行好人少、坏人多，不过这位林总镖头，确实算个人物，正该他财源滚滚，兴旺发达。

[蓝凤凰]说: 听你这么说，这林总镖头倒不像个江湖人，更像个买卖人。常言道无商不奸，不是英雄好汉，又有什么好了。

[谢衡]说: 无商不奸，这话原本没错，如今这个世道，不奸行么？连当清官都得比当贪官还奸，才能当得长久。就连我自己，不也是个大奸商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