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无古人,后无同者,李学勤、刘庆柱作序,寸耕堂题天齎楼瓦当六十品(之一)
编者按
四年前,“寸耕堂题天齎楼藏文字瓦六十品”学术展轰动京城,一时好古爱书者争相传颂,展览成为当年瓦当收藏与书法界的一大盛事。这一展览珍贵难得者有三:天齎楼所精选的瓦当品类皆为文字瓦中之珍品,许多还是海内孤品,此其一;王镛先生,当代书坛执牛耳者,其所作题跋文字考证详实真切且又出语平易,其所书五体兼备又各臻妙境,此其二;此展有幸请到饶宗颐先生题写展名及作品集书签,另有李学勤、刘庆柱二先生拨冗为此展亲笔作序,饶宗颐先生与李学勤先生同为学界泰斗,并同时荣获首届全球华人国学奖终身成就奖,刘庆柱先生为社科院考古所之主事者,一个展览能兼两位宗师一位名家,三位德高学富之前辈倾情助力,此其三也。
当年展览之后,展品再难一见。今“金石契”经由天齎楼主人王也先生同意,将分两期全部刊发王镛先生题跋之天齎楼藏文字瓦六十品,以飨读者。望再续艺林盛举,嘉惠学人。在此并向王也先生、王镛先生、饶宗颐先生、李学勤先生及刘庆柱先生致谢。
李学勤手稿
序一
王也先生是知名的瓦当收藏家,他在淄博建立的齐国瓦当艺术馆,庋藏已逾千品。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有缘前往参观,见其宏富实出意表。二000年冬,王也先生拣择所藏五百种墨拓,编为《齐瓦当拓本辑》,我曾草一小序。最近他又选拓文字瓦当六十种,由王镛先生考释题跋,将交文物出版社影印出版,我觉得这对于瓦当的研究和鉴赏是大好事。
瓦当是中国固有的文物品类,有重要的学术意义与艺术价值,对周邻国家也有影响。从已有考古发现可知,早在西周已有瓦当出现,最初的是素面半瓦当,到西周中晚期乃有重环纹等纹饰。至于文字瓦当,有个别实例早至战国,如本书开首的“天齎”瓦当,为临淄天齐渊祠庙所用,文字具有齐人风格。尽管如此,文字瓦当的盛行是在两汉,仍是不可改易的定论。及至魏晋以下,文字瓦当尚有佳品,然而总的说来是趋于衰落了。
众所周知,研习中国古史,最好经由汉代切入,其实研习中国古文字,也最好先自汉代着手,然后再上溯殷周。这是因为后世真草隶篆种种书体无不源起于汉,而汉代文字遗物又最称美富,简牍帛书,印章封泥,以及金文、陶文、碑刻等等,灿然大备,足与当时典籍,字书勘校对比。其间瓦当文字,自北宋即受学者重视,其用于宫殿,官署,祠庙者,类皆精严端丽,而用于宅舍等处者,又是变异繁多,甚至难于究诘。正因为如此,各种瓦当不仅为专家学者所推重,也常能吸引广大艺术爱好者的目光。
王也先生本书,所收瓦当件数虽然只有六十,却多为珍异上品,有些是前所未见,在此不能缕举。例如前文提到的“天齎”瓦当,以往虽有中外学者著录,但均系半瓦当,本书却有一面圆当。又如有“半两”钱纹的树木纹半瓦当,足以证明这一类型瓦当的时代下限。再如内蒙古包头麻池所出四面瓦当,文字成组,可联读作:“结驩(欢)心兮,长相思兮,与君为信,毋相疑兮”以思、疑押古之部韵,实在是难得的特例。
在为《齐瓦当拓本辑》撰写的序文中,我曾引用钱君匋先生《瓦当彙编》所说:“深慨我国瓦当刻本之贫乏,环顾海外瓦当文集亦未逾百”。近年这种状况有所改变,出版了一些内容比较丰富的著录,也有从考古学角度研究的专著(如申云艳的《中国古代瓦当研究》),不过若与类似的文物品类(如铜镜)相比,还是显得薄弱不足。将流传各地公私藏家的大量瓦当整理公布,是推进有关研究的当务之急。希望王也先生艺术馆的藏品能够尽早悉数成谱出版,在这方面起带动的作用。
——李学勤
李学勤简介
(1933——)北京人,清华大学哲学系肄业。著名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任、教授。致力于汉以前的历史文化研究,注重将传世文献与考古学、出土文献研究成果相结合,在甲骨学、青铜器、战国文字、简帛学,以及与其相关的历史文化研究等众多领域,均有卓越建树。现为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历史评议组组长,夏商周断代工程专家组组长、首席科学家,中国先秦史学会理事长,曾任英国剑桥大学、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等多所外国名校的客座教授及国内多所高校的兼职教授。目前正在主持“清华简”的整理研究工作。2013年获首届汉语人文学术写作终身成就奖。2014年9月获得首届“全球华人国学奖终身成就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