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振：秘密｜小说

聂和平：老李的梦｜小小说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一

这天，太阳终于穿过厚重的云层露出了笑面，弥留了几天的刘得柱老人也象这冬日的阳光似的睁开了双眼，精神似乎很好。但他知道，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吧。

老伴徐明英也是这么想的。她默默地走进厨房，烧开水，冲了一碗蛋花水，端到刘得柱的床前，用力把他扶起，强颜欢笑地说: “他爹，喝口吧。”

刘得柱本喝不下，但他仍然坚持将蛋花水喝了下去，“老伴，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徐明英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的床边: “老伴，有什么话?”

“我……我……”刘得柱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看你，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我……我……始终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我……想问你……他……他……是谁?”

“你说的那个他是哪个?”

“咱儿子的爹是谁?”

“你……你……瞧你说的，儿子的爹不是你，还能是谁?”见刘得柱这么一问，徐明英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老伴，别再瞒我了，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我儿子，就是不知道他爹是谁，你总不能让我带着这个疑问去见上帝吧?”

刘得柱的话把徐明英心上封存已久的那块伤疤又撕裂了，眼泪禁不住汩汩地流了出来……

二

四十年前，刘得柱是个棒小伙，长得一表人才，在建筑公司当瓦工，做事扎实，人也随和，与同事的关系处理的很好，同事都喜欢他，尤其是那些女同事，没有事时常常围绕在他身边，下了班，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看电影。

徐明英是众多女孩中的一个，她身材颀长，脸蛋白皙，嘴唇小巧红润，尤其是那含笑的眼睛，常常令情窦初开的刘得柱遐想万千。

一个金童，一个玉女，经过一段时间的恋爱，喜结良缘也就水到渠成了。

然而，老天爷总喜欢跟人开玩笑，他们结婚几年，徐明英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开始，他们还觉得无所谓，认为晚几年要孩子更有利些。但时间一长，看到同事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们才有点心慌了，尤其是刘得柱的父母不停地恼骚，更令他着急。慢慢地，他们的婚姻出现了裂痕，刘得柱的脾气也逐渐变坏了，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每天回到家里，除了睡觉，就是喝酒，整天喝得醉醉醺醺、麻麻兮兮的。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那天，刘得柱登高砌墙，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一头栽到地上，虽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但却一睡不醒，成为了植物人。这可害苦了徐明英，她既要上班赚钱养家，又要照顾躺在床上的刘得柱，还要抽空去安慰刘得柱的父母，整天脚不点地地忙着。更要命的是，这时她竟怀孕了，若是平时，若是刘得柱……那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她真想把这个孽障打掉。可当刘得柱的父母听到这一消息时，高兴得什么似的，硬要她无论如何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们哪里知道她的苦衷，她的屈辱啊!她只好眼泪往心里流……

三

老天总算开眼了。在徐明英的精心护理下，三年以后，刘得柱终于睁开了眼睛，此时，孩子已经两岁多了，当他第一眼看到孩子的时候，脸上没有笑容，虽不能说话，但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流出了痛苦的泪水。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可他是谁的呢?那个乘人之危的家伙到底是谁呢?他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搜索了一遍，可仍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永远忘不了出事前的那天，由于妻子长期没有怀孕，他决定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他本想带妻子一起去的，但又一想，如果检查出来是自己的问题，那将如何面对妻子呢?干脆自己先去检查，若没有问题，再带妻子去也不迟。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检查的结果出来了，问题就出在自己身上，看到这样的结果，刘得柱完全崩溃了，他痛苦，他流泪，他浑浑噩噩地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餐馆，他要借酒消愁，他要一醉方休。

他不知不觉地将一瓶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东倒西歪地走进了工地，上了那高高的脚手架，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床上毫无知觉地躺了三年。

刘得柱是个挺讲面子的人，顾忌到自己的隐私，苏醒后，他没有与徐明英大吵大闹，而是暗暗地观察她的一言一行，身体慢慢恢复了，他甚至还跟踪过她几次，但丝毫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时间一长，他也就隐忍了，权且把那小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吧!就象捡到一样东西，找不到失主，那就由自己暂时保管一样。况且自己的父母不知内情，早把他认作了宝贝孙子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儿子也一天天地长大。起初，当他听到儿子一声声叫爹时，刘得柱还有点别扭，可时间一长，他便自然了，心想，只要他姓刘，就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别扭呢?

儿子是块读书的料，从小学到高中成绩都是班里的前几名。见此，刘得柱十分开心，认为这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因此，常与妻子商量，一定好好培养他，只要他读得进，就一直让他读。在这一思想的支配下，老两口拼命赚钱，供儿子读书。儿子也很努力，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研究生毕业后，成为了一家合资企业的CEO。

四

“都是那个该死的杂种!”

面对即将离世的丈夫，徐明英终于说出了多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那是刘得柱刚刚出事的时候，一天晚上，徐明英下班后回到家里，给刘得柱擦洗、换衣后已经八点多了，她饭都顾不上吃，便风急火急地到医院给刘得柱拿药，待她拿药返回时，天气突然变化，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急忙躲进了一间拆迁了一半的房子里。可万没想到的是，这里已经有人，一个陌生的男人正饿狼般地看着她。当徐明英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吓了一跳，连忙往外跑，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个男人几步跨到她的面前，一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手用力地捂住她的嘴巴，她虽拼命地挣扎，可仍然无济于事。

那家伙显然是个惯犯，动作异常熟练，但见他将徐明英按在地上后，熟练地脱下了她的衣服，并将衣服塞入她的口里，然后……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爹，你责罚我吧。”徐明英不无哀怨地说。

“事已至此，责罚你……有……什么用呢?何况你……也是……无辜的啊!只是……只是儿子知道我……我不是他的亲爹，会……会……”

说到这里，刘得柱再也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快步走到刘得柱的床边，一膝跪在他的面前，泪流满面地叫道: “爹，儿子回来了，你们的话儿子什么都听到了，请您放心，我永远忘不了您和妈的养育之恩，无论怎样，您都是我的亲爹，亲爹啊!”

原来，儿子听说爹病了，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驱车赶了回来，当他正要推门进房时，听到了母亲的叙述，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才出现了刚才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