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李毓瑜《井筒子人家》(22)
文/李毓瑜
【作者简介】李毓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常务理事,曾在《四川文学》《山花》《人民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并多次获奖。2015年出版长篇小说《蓝衣女人》,为2013年度重庆市扶持重点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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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她的张学良又是谁
自从李大芬被《时代新报》解聘后,没有了工作,李老妈又开始了她的功课,隔个两三天,就要把李大芬吵一顿。
“你一天到晚啥事不做,也不出去找个工作,二十好几的人了,吃我、穿我、用我,还把我当仇人看待,有事无事就往楼上钻,楼上那个人给你了吃,还是给你了穿?你最好连李都不要姓了,就姓张,住到楼上去。”李大芬呢,也不示弱,该回答她妈的,她一点也不嘴软。
“你说我就说我,说别人干啥子。没得文化的人,张口就得罪人。”
“我没得文化,你有文化,你给我滚。老娘没得文化还是生了你、养了你这个有文化的人,你从我这个没文化的人的肚子钻出来,你的文化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这个有文化的人,还要靠我这个没文化的人养活。有本事就不要跟老娘嘴硬,今晚就不要端我的碗,吃我的饭。”
“哎呀,算了,算了,你吵娃儿做啥子,你有气就对我发,我一个月还是有几百元的病休工资,就算娃儿吃我的好了,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不要点面子?”李老爸实在忍不住了,见女人在大街上指手划脚地骂女儿,拉住女人就往家里走。
“你这个死人子的几百元钱,连你吃药都不够,你都是老娘的这个摊子养活你,你还来这里讨骂,去嘛,那边的狐狸精在叫你,不是我,你连嘴上那一横都搁不平。”
“好好好,这个家靠你,大人娃儿都靠你,你生了娃儿养了娃儿,你劳苦功高,连我都是你生的、养的、喂的,这下你的气顺了吧,心里安逸了吧。”
“爸,你不要跟她说,她不讲道理。”
这里一家子人吵得不可开交,偏偏她陈四妹又来凑热闹。
“钟全,把我的皮大衣拿来,我去上上油。”
“你的啥子皮大衣嘛,柜子里头没得?”
“啥子,没得,你搞错没得,前天我还看见在柜子里,今天就没得了,它长了脚了,我来看。”
不一会儿,屋里传出了陈四妹炸雷一样的声音 :“我的皮大衣呢,我的皮大衣长了脚了,飞了呀?”
陈四妹一阵风样地跑出来,对李大芬一家人大声说:“船上不漏真,漏真一船人,我的皮大衣遭哪个偷了,各人晓得,我心中有数,这个东西不是农民偷的,农民不晓得我的皮大衣,手脚这样快,这贼不是外贼,是内贼,是城头人干的,一两分钟的时间取了衣服就走。”
“你说哪个,你嘴巴干净点,这里哪个是贼?”李老妈放了李大芬,把矛头对准陈四妹。
“哪个搭话,哪个就是贼。”陈四妹理直气壮地说。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是贼,你拿了我的现行吗?自身不谨,扰乱四邻,偷了活该。”
“哎呀,不要吵,黑的说不成白的,白的说不成黑的,陈四姐,你说话要有根据。”李大芬说。
“啥子根据,我的根据就是我的皮大衣长了脚了,不见了,这屋里就数你的手脚最快,我怀疑就是你。”陈四妹气势汹汹地说。
“你太过分了,姓陈的,今天我俩到派出所说个子曰。”李大芬的横劲也上来了,伸手扯起陈四妹就走。
“打人哟,打死人哟,快打110报警,这里要出人命案了。”陈四妹呼天抢地地大喊起来,顿时门外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稀奇的人。
“不要拉了,外面的摊子都挤倒了,你们还要不要人活哟?”李老爸边说边拉。“钟全,你也拉拉你的女人。”
“你也欺人太甚了,李大芬不怕她,把她拉到派出所去,我就不信她长了红头发绿眼睛,走,拉她走。”李老妈气势汹汹。
“哎呀,李老妈,你就不要在这里火上浇油了,算了,皮衣服不见了就不见了,该我们陈四妹倒霉,不过,这也是事实确凿,她说几句子话出几口气。”
“你这个人才怪,她丢了东西拿我们出气 ,把我们当小偷 ,我们是她的出气筒呀,那我说你杀了人,你安不安逸?”
“好, 我杀了人,杀了人,这下可以了啥 ,走,陈四妹,你少在这里说几句,李大芬,你放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外面人都打堆堆了,像在看猴戏一样。”钟全边说边掰开李大芬抓住陈四妹的手。
“梅梅,快放手,外面这么多人围起,你不怕你家的东西遭偷呀?”张言也从楼上下来了,拉住李大芬。
李大芬扭头一看,可不是,她们家的摊子都推倒了,还有几个男人正往屋子里拱,李大芬松了手,说:“拱啥了,拱啥子,滚。”
“吵什么吵,收信。”背着绿色邮包、穿着绿色邮衣的邮递员,朝李大芬的老妈递来一封信。
“不要,又不是我的信,哪个死猫脑壳的哪个收。”
“给我,”李大芬一下拿过来,是山西来的。“张言姐,你的。”
“走,到我楼上去。”张言接过信,拉着李大芬就走。
“张言姐,真是气死人了,那个姓陈的居然说我偷了她的皮大衣,真是血口喷人,”李大芬抽泣着说,“没有工作,连一个没读几天书的家庭妇女都要欺负你。”
“算了,梅梅,别往心里去,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就当放屁。走,上楼,到我那里去。”
“来,喝茶。”张言把一杯热茶放在了她的面前。“你妈说你没有工作了,是怎么回事?”
“张言姐,我不好意思给你说,报社的人嫌我形象不好,还说我胖不会修饰打扮,给我换了一个工作,叫我干清洁工,我想了一下,我好好歹歹也是个高中生,又不是一字不识的人,我真的觉得读了这么多的书,还要去扫地,我想不通。”李大芬又哭了起来,“我想了想,所以就没去,已快来一个月了。你说,我这个痛苦跟谁说?我妈见我没有工作了,隔个两三天就要吵我,想逼我出去工作,但没有适合我的,我怎么出去做?”
“不要急,慢慢来。”张言抚着李大芬的背,轻轻地拍着她。
“张言姐,你看我们的家,我的妈,都是些没有背景的人,我没法依靠她们,我这个出身贫民窟的人,怎么慢慢来,在重庆城都逃脱不了扫地的命运。再加上我的长相,我妈遗传的基因,这血的锁链,把我紧紧地捆绑着,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无法翻身。住在这个贫民窟,住在这个井筒子楼,这条街的人知道我的底细,下半城的人知道我的底细,可能全重庆的人都知道我的底细,我在这条街、在这个城市抬不起头来,住的房子像个黑暗的旧社会,工作如此,谈朋友、结婚更是如此。哪个男人能看得起我、我的家庭、我的妈,我的家?如果我是住在上半城,就不会有这样的处境,这样的命运。”李大芬边哭边说。
或许人的尊卑、贵贱、命运,在你出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张言不是一个血统论者,但有些事情却不能不叫人相信。比如,梅梅,她的名字叫李大芬,平贱而世俗,这个名字跟高雅、高贵无缘,是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注定了要劳碌奔波一生,像猫儿、狗儿般的下贱。不像上半城牌坊时里小洋楼姐姐隔壁的七姐妹,叶里、叶南、叶茂、叶馨、叶风、叶脉、叶末,她们的父母是有钱人,是高贵人,给女儿取的名字也是高贵的,这七姐妹的名字与李大芬这个俗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就显出一种命运的差距来。
上半城牌坊时那厚厚的黑漆大门围着的一幢三层楼的小洋房。
小洋房的前面种着花草,那里的房子有客厅、睡房。客厅里有黑色大理石彻成的壁炉,有做美味可口的厨房,有单独的卫生间,不像她们井筒子楼的人要方便,只有跑城边的公共厕所;要洗澡,有大容量的热水器,用不着像她们井筒子楼的人大冬天跑老远的路到花街子的公共澡堂排队洗澡。
客厅的墙上有西洋油画,有皮沙发,家里有像从电影里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干净利落的女佣。
男主人解放前是做盐生意的资本家,养了七个女儿,在这条街上人称“七仙女。”大姐学医、二姐学工、三姐学医、四姐学画、五姐学音乐、六姐学工、最小的么妹是她姐姐的同学,现在歌舞剧团跳舞。
她们家常开音乐会,姐姐有幸被她的同学邀请去参加过她们的家庭音乐会,在有壁炉、墙上挂有西洋油画的客厅里举行。
五姐拉小提琴,四姐和二姐女声二重唱《纺织姑娘》《山楂树》……她就是那时从姐姐那里知道了《山楂树》,并学会的。
这就是李大芬的悲剧,这悲剧来源于她们的父母,她们的出身,她们的环境和教养,就像林妹妹绝不可能爱上焦大,只能是爱上宝哥哥一样的天经地义。
张言叹了一口气:“梅梅,你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不好受,谁叫我们是这条街贫民窟井筒子楼的人呢,不要说,我也和你一样。”
“不,张言姐,你有工作,你长得比我漂亮,大马也喜欢你,还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屋、小天地。而我呢,什么都没有,没有工作,没有你长得漂亮,没有男人喜欢我,和父母挤在一个气都透不过来的小阁楼里。如果我有你其中任何一样,我都不会这样的难过。小时候不觉得,长大了看见别人,心里就有一种痛苦,我为什么不出生在一个好家庭?我的父亲为什么从前不去当一个做生意的资本家,而是下苦力修铁路的工人?为什么我的父亲解放前不去爬雪山当老革命,现在我好歹也是个高干子弟?为什么我的母亲长得这样的难看,这样的小市民,而不是弹钢琴的、唱歌的歌唱家?”
李大芬抽泣着:“张言姐,我想得通吗?张言姐,为什么同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女人,有人就该过上好日子,做一个上等人?而我仅仅因为出身,因为我的父母,就应该长得丑,长得胖、没有工作,没有男人喜欢,就应该住在贫民窟井筒子楼的阁楼里,做下等人?我不是没有文化,虽然我没有考起大学,但我还是一个读了十多年书的高中生。”
李大芬痛苦地伏倒在红漆楼板上,悲苦地抽动着双肩,浑身颤栗着。
这是张言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梅梅、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李大芬,她才二十岁,她以为她还没有长大,还不懂痛苦为何物,只是跟在她的身边,无事上楼来玩玩,和大马看看足球赛,无聊时唱唱歌,等着有合适的工作做。想不到,她年轻的心,小小的心,竟隐藏着这么深的痛苦,有这么深的伤痛。她的心隐隐作痛,或许这就是她们这些井筒子楼女人的命运,下半城女人的命运?
“梅梅,我……”
“不,张言姐,你不要说什么,我很感谢你,大马给我取名梅梅,让我第一次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欢喜和感动,我也有了高贵的名字,一样可以登大雅之堂的名字。大马和你对我没有丝毫的偏见,不因为我的丑、我的家庭和母亲小看我,鄙薄我,真的谢谢你。”
门开了,上官悄悄地走了进来,张言指指草垫,示意她坐。
“梅梅,做人要挺起胸膛,不就因为我们穷么,不就因为我们生活在底层、是一些没有地位的人么,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在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你大胆,你敢想、敢做,你有文化,又年轻,到广州那边去淘金,你就是崭新的一个人,你就是脱胎换骨的人。来,梅梅,把纸巾拿着,把眼泪擦干。”上官慷慨激昂地说。
“上官姐,我……”李大芬抬起头来。
“那边大学生找工作都困难,我一个高中生行吗?”李大芬睁大泪眼,看看上官。
“有什么不可以的,大学生当白领,你就当蓝领,可以去工厂打工,去街边的饮食大排档端菜洗碗,去跟人家看孩子当保姆、做家务……”上官像打机关枪似的说了一长串。
“不过那边很辛苦。”张言说。
“苦,我不怕,我生来就是吃苦的,为了改变我的处境、我的命运,我的住处,我想,我……我在重庆也没有什么事做,心里也烦,到那边闯闯,死马当活马医。”
“你说什么呀,谁说你是死马,我看就是一匹千里马。”
“哈哈哈,张言姐说得对,简直就是一匹千里马。”上官大声地笑了起来。李大芬收住眼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了好了,活着一天就要快乐一天,今天我来是有件事,我认识了一个海员朋友,广东的,今晚他请我在‘山城’舞厅跳舞,我请你们两人也去,快活快活。”上官高兴地说。
“我不会跳舞。”张言迟疑地看着梅梅。
“嗨,张言姐,不会跳,可以去见见场合,去玩玩,那里的票价是二十元一张,有人给我们买票,又不要钱,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上官怂恿着。
“梅梅, 你也去,散散心,去玩玩,听听音乐,喝喝茶,十点半舞会结束,我和你们一起回来。”上官真诚地说。
“好,去,反正我心里也不痛快。”
“那我就走了,晚上七点半来喊你们。梅梅在这儿多坐会儿,心情愉快了再走。对了,张言姐,我还忘了告诉你,我弟弟在酒吧找到了一个调酒师的工作,我也轻松多了。”
“好呀,那是好事。”
上官走了,屋里就只剩下张言和李大芬两人了。
“梅梅,我要好好地跟你谈谈,刚才上官对你讲到广州那边去打工,你要好好考虑。”
“张言姐,我知道。我们这条街胡三娃的媳妇,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没有文化,她到广州打工都站住了脚,还把她的妹妹也弄了去,如今她们在那边混得上好,我想,我也应该是没有问题。”
“好,只要你心中有数就好。你也不小了,可以决定自己的行动,当然最好要征得你妈和你爸的同意。”张言说。
“张言姐,你不用担心我,我的命就是这样,我找人给我算了命,说我的命相不好,命中注定要奔波。”
“好,我们大家都奔波,大家都折腾。”
“张言姐,你不用折腾,一切都是现成的。”李大芬认真地说。
“我不用折腾?我真的不用折腾?”她苦笑地摇了摇头。其实她一样的要和李大芬那样的折腾。同样生在这贫民窟、水筒子楼,身为下贱,心比天高,又有什么用?喜欢的、想结婚的大马没有房子,赵兴千里万里的遥远也不是她的,充其量一个情人而已,连结婚都没有资格,更别说带她飞离黑屋。朱行宁好,却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影子,一个过客,一本《普希金诗选》就是他留给她的全部。
她的命苦,她只有等待,等待能带她飞离黑屋的男人。她希望她不是赵四小姐,赵四小姐等待得太长了,苦苦等待了张学良几十年,一直到八十多岁才了愿。而她的张学良又是谁呢?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无法对梅梅说。
“张言姐,你想什么,你不看山西的来信?”李大芬把信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一看字是赵兴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
“时间不早了,来,帮我下面,吃了我们去跳舞。”
“跳啥子舞,算我一个。”门开处,木木笑得满脸是喜。
今天的木木一扫在海南岛的流浪形象,微微的卷曲长发用橡皮筋束着,一身细格子灯芯绒暗绿色显白色小花的长袖连衣裙,一个素色麦草编的大挎包挎在肩上,脚上是一双白皮鞋。俏皮、青春、却又透出一股子朝气。
“好喜气洋洋。”张言说。
“对,我找到工作了,《少年时候》杂志社的美编。”
“好事、喜事,难怪木木姐今天这么漂亮,打扮得这么有精神。木木姐真不简单,伟大、能干,想干什么事情就一定能干成什么事情。” 李大芬由衷地说。
“伟大说不上,你这是在取笑我,能干是有一点的。不过,我这个工作来得也不容易,男人们比我更有竞争力,但我不怕,对不对,张言,我除了绘画功底,还有文字能力,我的文字能力在那些男人之上。主编说,考美编,文字也是重要的一环,理解比绘画更重要,理解是思想,绘画是技能,光有技能没有思想,就不能容量和传达更多的信息,怎么样,我木木在这个社会上还是饿不死吧。”
“对,如果木木都饿死了,那我们这些没有本事的人,肯定都没法活命了。”张言笑着回答。
“张言,你今天怎么了,光在取笑我,是不是我今天扬眉吐气了,你不高兴?说了这么久,也不倒点水给我喝,是上甘岭呀。”
“瞧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嘴利,等找个恶男人好好收拾你。”
“什么恶男人,我的婚姻不为生存,也不为口中的饮食,更不为房子,我是自由的、平等互惠的,况且,他恶我也恶。”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新时代的女人真正是新的了,也该男人们倒霉了。”张言说:“我是男人,我才不娶你这满脑袋都是女权、都是知识、都是才华、都是傲骨的女人。”
“我还不稀罕你这学校的小伙夫呢。”木木也笑了。
张言、木木、李大芬,三人在电炉上各下了一碗面吃,梳洗打扮一后,才走出了井筒子楼。
今夜的张言也不亚于木木。
身上是一条从新华路旧货市场上淘来的日本薄呢、枣红显黑色细方格的紧身连衣裙,腰上系了一条同色带子,她的腰因为这条带子显出了女人几分如花的妩媚。在木木的指导下,用两边顶上的头发各梳了个小辫子,交叉后束住了满头的青丝,肩上是一个和薄呢连衣裙一色的挎包,脚上是一双从朝天门皮鞋市场花二十元、据说是羊皮的红色半高皮鞋。淡淡的化妆、淡淡的香水。当她们走出井筒子楼时被李老妈看见了,李老妈恶声恶气地说,“李大芬你走哪点去,给我站到,”一看到张言和木木,马上换了一付笑脸嘴:“啧啧啧,好漂亮,张言你们是去相亲呀。站到我看一看。”
胖人率性,她拉住了张言,站在大门口的人行道上,就着小店里的灯光,眯缝着眼睛,像军人打枪似的瞄准,在张言的身上、头上、脸上、脚上细细的察看:“哟,头上有两条小辫子,化了妆,擦了红,腰杆上还有根带带,漂亮,好看,年轻了三岁。”
李大芬的老妈看了张言还不过瘾,又拉住了木木照看不误。“哟,木木,你今天像个仙女,头发一浪一浪的,不是自然的,是烫的吧,原来你来张言这里,我看你头发都不卷,今天卷了肯定是烫的。啧啧啧,会打扮,俩个人都像天仙。”
李老妈一边说,一边手不停的摸,惹得过路的行人也停下来观看,弄得在旁边守摊子的大华哥眼睛都不自在。
在一旁踩缝纫机的陈四妹也说:“站到看啥子,妨碍交通, 妨碍交通。”
“关你屁事。”李大芬的老妈白了陈四妹一眼。
“妈,你做啥子,我们有事要走。”李大芬看着她妈这付小市民样子,气急地说。
“啥子要紧事,叫花子走夜路,假忙假忙,和尚做道事。”李老妈说。
“真是讨厌,张言,难为你有这样的好邻居 。”木木一阵好走,走出了李老妈的势力范围,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木木姐,对不起呀,我妈就是这样没得文化,她又不相信苏联,又不相信科学。”李大芬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没得啥子,没得啥子”木木说:“我现在突然想起要到我爸那里去了,我不去跳舞了,你们去吧。”
“好, 随你,我的大小姐,”张言说:“走,李大芬我们去跳舞,上官在等我们。”
“那就拜拜。”木木向她俩扬扬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木木姐被我妈气倒了,舞都不跳了。”李大芬看着木木远去的身影说。
“管她的哟,重庆人没得隔夜气,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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