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 亦思淳《同病相爱》(五)
文/亦思淳
【作者简介】亦思淳,曾用笔名老六。站在马路边看车水马龙,努力找到另一个自己的孤独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五 相守
日出和日落,风霜和雨雪,夏日的烈焰,秋日的红叶,冬日的风雪,迎来了又一年的春暖花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就在平淡中走过了三个春秋。
在属于欧阳雅的家里,父母依旧没有来到这座城市居住,家里的土地也不再耕作,村里成立了合作社,外地来的老板承包了全村的土地种植玫瑰,父母每月靠着租金和在合作社打工的收入维持着生计,比以往轻松了很多。他们告诉小雅,暂时想留在老家,空气好,食物没有农药添加剂。
文哥把书吧的股份几乎全部转给了欧阳雅,自己只留了一成,颜成在健身房也入了股,收入增加了,可他依旧去教孩子们跆拳道,他说他喜欢孩子。弋阳和晓琪也在平淡地相处中走过了三年,晓琪升为书吧的主管,弋阳在医院评了职称,买了房。生活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走过的路,即将走下去的路,应该都像常人一样,继续着现在的步调。
“欧阳雅,在不在?”弋阳突然跑到书吧来,看见晓琪又坐在了吧台,“晓琪,欧阳雅呢?怎么今天你又守着吧台啊?”
“哦,帮她们守一会儿,反正我上午没事。这么早,找小雅姐什么事啊?”
“嗯”弋阳欲言又止,“有点小事找她帮忙。”
“什么事啊?给我说也一样啊。”晓琪虽然和弋阳在一起三年了,可这三年来似乎从未走进他的心里,很少听到弋阳跟她聊工作之外的事。
“没事,之前小雅问我看病的事,我帮她问了。”弋阳环顾四周还是没有看见欧阳雅的身影,“她去哪了?”
“你给她打电话吧,好像是去买衣服了。”
“嗯,好,那我先走了。”弋阳边说边推开门离开了。
刚走出电梯,就撞上提着几大袋的欧阳雅,“走走走,先别回书吧,换个其他地方的咖啡馆,有事给你说。”弋阳接过欧阳雅手上的袋子,拉着她转身就走了。
“什么事啊。”被拽着的欧阳雅一脸茫然。
“待会儿说。”
“说吧,什么事。”欧阳雅和弋阳在离书吧不远的一条小巷里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啊?”
“有大事,很大的事。”服务员放下咖啡转身,这是小雅喜欢的摩卡,弋阳照旧只加了一点奶没加糖,摆在了她的面前,“真的,很重要的事。我考虑了很久很久,还是要找你商量一下,但是在书吧不方便说。”
“是和晓琪出了什么问题吗?”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弋阳说出来,欧阳雅都能察觉到他想要说的,“晓琪不是对你挺不错的吗,你评职称之前的那一年几乎吃住都在医院,她每晚都会给你送夜宵,给你带换洗的衣服。”
“对,我知道,她对我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弋阳抿了一口咖啡,放下,“可是,有些事我一直没给你说过,我和她不合适,确切地说她和我只能走到这里,我尽力了。”
“说吧,怎么了?”欧阳雅也端起咖啡浅尝了一下。咖啡馆是那种小巧的,却很精致,虽是在路边,不停地有车辆穿梭在小巷,可落地窗隔开了外界的所有声响,地中海风格的装修,墙上的书架上放满了书籍,吧台像是嵌入了墙里。
“晓琪的疑心太重了。”弋阳从兜里掏出烟,取出一支,点燃,“我一再的忍让,可是,她的猜忌已经影响了我的工作。”
“不要抽烟。”欧阳雅从弋阳的嘴里拿走了他刚点燃的烟,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我帮你抽了,还有,把你的烟给我。”说完,起身把弋阳还没来得及放进兜里的烟抢了过来,摆在自己的咖啡杯旁边。“说吧,怎么回事?”
“弋阳在嘛?”晓琪带了一大包寿司走到护士台询问着。
“哦,弋阳老师去手术了,请问你是哪个病房的家属?”护士认真地回答,微笑地看着晓琪。
“我?我不是病人家属,我是弋阳女朋友。”
“可是,弋阳老师没有女朋友啊。”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上班的,怎么会不认识我!”晓琪提高了声调。
“来了很久了,真不知道弋阳老师还有女朋友。那这样吧,你在医生办公室等一下吧,手术应该快结束了。”说着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亮着灯的房间。
“弋阳,你们医院的护士怎么回事,居然还不认识我。”弋阳刚下手术,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听到晓琪抱怨着。
“不认识很正常嘛,大惊小怪的。”手术的疲惫让弋阳有点不耐烦,本来值完夜班查完房后,可以早早地回家休息,可刚走到医院大门就接到电话,让他回来做紧急手术,一站就是八个小时。
“怎么正常了,我来了多少次了,还不认识我,什么眼神嘛。”晓琪有点不高兴,发着牢骚,全然不顾走在弋阳身后的同事。
“好了,好了,不说了。”弋阳有点不耐烦,晓琪身上的优点和缺点都太明显了,明显到让他难以忍受。“你先回家吧,今晚不能送你了,还要整理手术的一些资料。”
“晓琪是很不错的一个女孩,体贴人,会照顾人。”弋阳从躺在欧阳雅的咖啡杯旁边的烟盒里又取出一支烟,点燃,“可是,她的缺点太明显了,占有欲太强,对医院同事的防备心太重。”
“可是在书吧的时候,很不错的一个姑娘啊,工作认真勤奋,对待同事和善友好,对客气亲切热情。我和文哥都很喜欢她,不然怎么会让她当主管。”
“也许,面对感情的世界,人都是会变,变得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弋阳,是不是因为在你我之间,只有我爱着你,而你对我并不在乎,甚至没有喜欢我。”晓琪离开不到两分钟,微信就发了过来,“是,我是爱你,可是在爱情的世界里只有我在付出,一味地付出,你呢?我不求你给我回报,但至少你要让人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吧。”
弋阳刚坐下就看着这些微信,瞬间感觉疲惫不堪,自己的付出原来在晓琪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在她的心里更未感受到。为了她,特意买了小跃层,将来把父母接来住楼下,和晓琪住楼下,既照顾了父母,又照顾到晓琪,生怕她和老人起居习惯不同引起不便。可在晓琪的心里,那些她都感觉不到,她只在意自己周遭的人是否认识她,是否知道她的身份。那些,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合适,那就分手吧。”欧阳雅平静地说,“现在就出现这样的小矛盾,将来真的结婚了,内心更受煎熬。再说,你已经有过一段短暂地失败婚姻,开启一新的段婚姻旅程一定要慎重。”
“是啊,慎重。我不想再失败一次。”弋阳看着窗外的行人,轻声地,自言自语。
“不说了,行吗?我现在很累。”当晓琪的微信不停地轰炸弋阳的手机时,他无奈地回了一条,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体谅和信任都渐渐地消失,那么继续下去,只会徒增痛苦;如果两个人的交流变成了语言上的冷暴力,那继续沟通只会伤人又伤己。
“好,不说就不说。”晓琪还是任性地回了一条,可弋阳并没有看,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早点整理完资料回家休息。他让同事把晓琪带来的寿司分给了值夜班的护士,三年了,晓琪依然没有发现他并不喜欢寿司,他和欧阳雅的很多喜好都不同,可晓琪总是按着小雅的喜好给自己送来食物。
“前辈,这可是你女朋友带给你的,爱心宵夜。”弋阳带着的实习医生半开玩笑地说着,“怎么啦,今天把女朋友轰走。我们可羡慕你了,要是有谁在我下了手术时送上暖暖地爱心餐,我做梦都会笑醒呢。”
“说什么呢,小子。”弋阳拍了拍坐在旁边整理资料的实习生,“快拿去分给值班的护士,她们才是最辛苦的。”
“弋阳,晓琪是很好的一个姑娘,可是,你也不要顾虑太多。感情的事,不要将就,更不能将就。”欧阳雅喝了一大口咖啡,“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一直在你身边。”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弋阳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既然在错误的时间开始了一段错误的感情,那么尽早结束,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暴雨在今年的初夏来得特别地早,弋阳在那天下午喝完咖啡之后,又成天生活在医院里,偶尔给欧阳雅发来一条微信。人与人之间多一些理解,多一点体谅,多给彼此一点空间,或许人人都能相处得很好。感情的世界里,少一些计较,多一些信任和包容,或许悲剧结尾的故事就会少了很多。
欧阳雅在几乎算是全盘接手了书吧之后变得更加地忙碌,要学习的东西也更多了,文哥和珊姐教了她很多挑选食材的方法,分辨茶叶、酒、咖啡豆,等等。每周都会抽出一天,早早地起床,和文哥一起去海鲜市场挑选制作日料的食材,去文哥朋友家的店里挑选牛肉。忙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充实得忘记了身边的人,和在他们心里发生的细微变化。
“晓琪去哪了?”欧阳雅今天照旧去挑选食材,回到书吧,没有看见晓琪,正好李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李哥,晓琪有没有说她去哪儿了啊?”
“小雅,你还不知道啊?”李哥的表情惊讶得有点夸张。
“怎么啦,李哥?”欧阳雅依旧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那天下午还在喝咖啡时,弋阳就当着她的面给晓琪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很多,终归就是分手。可这几天,在书吧并没有觉得晓琪有什么异样。
“哎,怎么说呢。”李哥不知怎么开口,“吧台的抽屉里有一封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小雅姐,我走了,对不起,不告而别。”是晓琪的字迹,“我知道,属于这三年的这段爱情故事,我虽然付出了,但是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举动,让弋阳为难了。本来想要在近期告诉弋阳,等到他休假的时候,带他回老家,见见父母,见见亲戚。可是,我们终究还是分手了。我想,我无法再留在这座城市了。小雅姐,不用联系我,电话号码我已经换了,我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所有的一切,全部从头再来。一段失败的感情,让我看到自己的幼稚和无知,更看到自己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是多么地无理取闹。未来的路,我会好好走下去,也许,某一天,我会优雅地出现在你的面前。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愿你一切安好。”
晓琪还是走了,安静地离开了,甚至都没有说一句“再见”。欧阳雅轻轻地合上书信,装进淡粉色信封里,取出抽屉里的固体胶,粘上封口,放进自己的包里。今年的暴雨来得如此早,就像晓琪的离开这样突然一般。欧阳雅没有联系弋阳,也许分手对于他们彼此,是最大的尊重。
“小雅,下午我休息,我是先去超市买了菜回家,还是先来书吧陪你?”欧阳雅正望着窗外时,颜成的微信发了过来。他们之间总是先用微信联系,确定对方空闲时,才会打电话。
“你来书吧。”欧阳雅简单地回了四个字,其实她很想说弋阳他们分手了,晓琪留下书信悄然地离开了。她很想说,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看见了十年前坐在沙发上独自落泪的自己,似乎能感觉到那时的徐恒心里是怎样。
“忙吗?”欧阳雅还是坐在露台的那张桌子上,自己调制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烟盒和打火机安静地躺在杯子旁边。她喜欢这张桌子,后来的某一年淡季,搭了阳光房,可以在雨季坐在这里欣赏外面的狂风暴雨。给弋阳发出这条微信,又有点后悔了,或许他忙了一夜正在休息,或许他正在手术,或许他正被无理取闹的家属纠缠着。
“不忙,刚回宿舍,怎么啦?”这一次弋阳回得特别快。
“就问你个事,晓琪知道你离过婚的事么?”
“不知道,本打算告诉她,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哦,知道了。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已经在书吧了。”
“好,我睡一会儿。”
雨一直下,并没有想要停下来歇一歇,欧阳雅突然想起早上送颜成去健身房的时候,他忘记了拿伞。“爱你不用合情理,但愿用直觉本能去抓住你,一想到心仪的你,从来没有的力气,突然注入渐软的双臂。旁人从不赞同,而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如穷追一个梦,谁人如何激进,亦不及我为你那么勇。沿途红灯再红,无人可挡我路,望着是万马千军向直冲,我没有温柔,唯独有这点英勇。”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颜成突然放了这首《勇》,伴随着它的旋律,颜成抛开了所有的顾虑,随着欧阳雅亲吻时的交织缠绵,自然而然地和她融合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颜成的彩铃和铃声都是这首歌,这一句歌词,这一段旋律。仿佛在告诉听的人,告诉自己,面对感情,他是一个英勇的人,在这段感情里,他会毫无保留地付出,去保护欧阳雅。
“怎么啦,小雅。”在杨千嬅唱了很久之后,颜成接通了电话,“我刚在冲澡,手机在柜子里。怎么了?”
“哦,没事,你在健身房等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就当是我想逛逛你们楼下的商场吧。等着,我到了给你打电话。”说完,欧阳雅挂掉了电话,一口喝掉咖啡,把杯子拿进了厨房。“刘姐,麻烦你帮我洗一下,谢谢了。”
“哎哟,小雅,还这么客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刘姐是从欧阳雅老家过来打工的,父母在电话里嘱咐小雅要好好照顾她,她很不容易,家里有四个老人,自己的丈夫也在外地打工时意外受伤,包工头跑了,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亲友一大笔债,孩子还在读高中,整个家的重担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欧阳雅想,只有让她在自己的书吧,才能好好照顾,尽自己的努力给予最大的帮助。吃住全在书吧的员工更衣室里,刘姐每月的工资全部寄回了老家。
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难以改变的贫穷和困境,对于刘姐一家人而言,孩子将来读书有出息,找个好的工作,就是最大的安慰。可是,对于孩子而言,将来要想挑起整个家,把这个家撑起来,又该多么地不易。
“妈妈,难道村上就没有给刘姐家弄个低保什么的?这么困难!换做在我以前工作的小镇,我一定会努力向民政局争取的。”欧阳雅在电话里询问着。
“小雅,政府不是没有考虑,只是刘姐拒绝了,她说自己还能跑能动,多干点活就把这个家支撑起来了。”妈妈在电话那头一边说一边叹气。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外出打工的人都挣足了钱回到了村上,准备好好的过过农历新年,走走亲戚,串串门,拉拉家常。可刘姐却在这个临近团圆的时节,背上行囊,远离家乡。
“那你把我的电话给刘姐,让她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火车站接她,就在我的书吧上班吧。”
“好好好,那最好了。昨天刘爷爷还找到我,请你帮忙。”
“爷爷说什么呢,让他们放心。我们队上的都是一家人,我会照顾好刘姐的。”
就这样,刘姐带着不多的衣物来到书吧已经一年半了,总是忙前忙后,做清洁洗餐具。欧阳雅和文哥商量了一下,按照主管的工资标准给刘姐,这是她现在能做到的所有。
“小成,我到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颜成入股的健身房在一家商场的顶层,商场的一楼是首饰化妆品专柜和一个大型超市,二楼将近三十家餐饮不带重样的,三楼是卖鞋的,四楼五楼全是服装店,颜成就在六楼。以往欧阳雅过来都是在六楼接了颜成,直奔一楼的超市,买一大袋东西回家,让颜成烹制。
“想吃什么,我们健身房有很多楼下店里的优惠券。”颜成的健身房里每天都会收到很多二楼餐馆送来的优惠券,让他们帮忙分发给来健身的客人。
“嗯。去吃小龙虾吧,好久没吃了。”
“好,我马上下来,你在二楼电梯口等我一下。”
商场的这家龙虾馆每个周末生意都异常火爆,门外坐满了排队的人,刚开业的时候,颜成带着欧阳雅来吃了一次。今天还好,周二的人少了很多,不用排队,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上,服务员拿来了菜单。
“招牌小龙虾。”还没等服务员放下菜单,欧阳雅就点了,“其他的,我们吃完再点。”
“怎么了,小雅,今天怎么想着跑出来吃饭?”欧阳雅的一日三餐,除了早餐,几乎都是在书吧解决。李哥的牛排和寿司,刘姐在不忙的时候做做家乡菜,给欧阳雅解馋。
“没什么,就是想出来了,好久没有和你在外面约会了。”欧阳雅笑了笑,浅浅的梨涡把她的笑容衬托得更加美丽,她虽算不上美女,却是耐看的那类。加上容易相处的性格,让周围的人都很喜欢。
“好吧,下午你安排,我负责当男朋友,保镖,外加免费劳力。”颜成也笑了,只是他的笑依然清澈,青春,充满朝气,“包你满意。”
“好好好,包我满意。”服务员端来了菜,放在桌上,“吃吧,吃得饱饱地,待会儿才有力气当苦力。”
初夏的小龙虾,肉质鲜嫩,吃起来特别香,整整一份小龙虾几乎全被欧阳雅解决掉了,可虾壳全在颜成的面前了。他喜欢给欧阳雅拨虾,甚至从网上去看那些拨虾技巧,让自己拨的速度能赶上欧阳雅吃的速度。
爱情是什么?在欧阳雅之前,颜成从未爱上任何人,甚至喜欢都没有,就像一张白纸。在认识欧阳雅之后,颜成至今都不懂得爱一个人,到底该为对方做些什么。他只知道,照顾好欧阳雅,保护好她,不让她饿肚子,不让她流泪,生病时在她的身边,当她需要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第一个跑到她身边的是自己。这,就是爱。
“小雅,今天怎么了?突然想起逛商场了。”颜成吃着小龙虾里的菜,“要买衣服了?”
“你光吃菜怎么行,每天体力消耗那么大。”说着叫来了服务员,“给我看看菜单。”
“好的。”服务员递来了菜单,“要不要再加一斤小龙虾?”
“不了,加了他又不吃,全部拨给我了。”欧阳雅一边说一边翻着菜单,“小成,你想吃什么啊?”
“还是加小龙虾吧,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再选个汤,吃了如此火辣的虾之后喝点汤。”
“美女,你男朋友真体贴。”这个服务员一定是新来的,还会跟客人打趣。任何职业,从事的时间久了都会缺少了最初的那份激情和斗志。
“这一次不要再拨给我了,自己吃。”说着欧阳雅点燃一支烟,夹在手指之间,“我已经吃饱了。”
“知道了,吃饱了,待会儿才有力气陪你逛,提你的战利品。”
欧阳雅挽着颜成的手臂,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商场的每一个角落,不知道想买什么,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像如今的自己,走在看似没有方向的道路上,其实心里真正想要努力得到的,一直那样的清晰。
“走吧,去一楼,我想买耳环了。”欧阳雅说着,撩开了自己的头发,指了指耳朵,“看吧,这还是几年前你给我买的呢。”
“是我忽略了,现在变得粗心了,这耳环已经三年多了,我都没有注意到。去年你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想起应该给你换一副耳环呢。”其实颜成一点也不粗心,从耳环到项链,之后的吊坠、镯子、手链,他总是错开了节日送给欧阳雅,因为她说过自己不喜欢过节,每到过节的那一天,书吧异常的忙碌,有时还会通宵营业。
“你看看我身上这些首饰,哪一样不是你送的。不准这么说!”欧阳雅举起双手示意,左手的手链,右手的手表,全是颜成买的。
“女生嘛,首饰越多越好啊,是不是。”在颜成的心里,一直策划着一场浪漫温馨的求婚,和欧阳雅在一起的日子,他希望就这样,走过一生一世。
“好嘛,走吧,去选耳环。”
一对简单的耳钉,欧阳雅一眼就看上了,试戴后毫不犹豫地买了,这一次,她没有让颜成付钱,她说是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从相识到相爱,从偶遇到在一起,颜成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满足着欧阳雅一些小小的喜好。可小雅是拒绝的,在她心里,并不想花颜成的钱,所以很少一起在外面吃饭,一起逛街,一起购物。他所认为理所应当做的事,却不是她的想法,对于不确定未来的人,她并不愿意用对方的钱。
在火车站接到刘姐时,她的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塑料编织袋,欧阳雅想那应该就是刘姐带的所有东西了,连忙跑去接下了袋子,引着刘姐走到停车场。
“哎哟,小雅现在出息了,一举一动都像个城里娃了,还开了车。”刘姐几乎不敢让屁股挨着座椅,生怕自己的衣裤弄脏了汽车座套,“这车要花不少钱吧?在老家都可以盖一层小平房了。”
“刘姐,你就踏踏实实坐下吧,别那样,你那样我心里难受。”欧阳雅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刘姐,按辈分叫一声“姐”是没有错的,可是她的年龄只比母亲小了七八岁。
“哎呀,小雅,我还不是怕把车子给你弄脏了,你看我这一身,怪脏的。”
“刘姐,这车不是我的,是我们店里另一个老板的,一直留在店里让我开。”说着按住刘姐,让她真正地坐在了车上,再帮她系上了安全带,“什么城里娃,我就是农民的孩子,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是,而且我很骄傲。”
“要是我家娃将来能像你一样有出息,我吃再多的苦也值得。”刘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车流,双手紧紧抓住安全带,这或许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对了,小雅,这车很贵吧?”
“嗯,听文哥说,三十多万。”
“天呐,在老家要盖个两层的小洋楼了。”刘姐又抬了抬屁股。
“刘姐,你就安心地坐好吧。”欧阳雅似乎察觉到了刘姐的动作,虽然此刻她正专心的看着路,“别想那么多,就舒服地坐着吧。坐了一夜的火车,你也很疲惫了。”
“嗯嗯。”
“工作的事,你不操心,直接在我那里上班就行,随便打打杂,做一些你能做的事就行。我和文哥商量了,你就住在员工更衣室,今天安装帘子的工人应该过去了,买了一张单人床和布衣柜。你还需要什么,就给我说。”
“这怎么好意思啊,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我还是自己去找个便宜的地方住吧。”
“刘姐,说什么呢。我家里虽有两个卧室,可现在是与人合住,所以才委屈你住在书吧里。你就安心地住,一日三餐都有员工餐。你能少花一个是一个啊!”
“谢谢你,小雅。”刘姐心里攒动着强烈地暖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第一次离开老家打工的城市,欧阳雅的安排让她感到了家的温暖,心底更加羡慕小雅的父母,把女儿教育得如此出色。
“这个手镯不错,你觉得呢?”欧阳雅让服务员拿出一个手镯让颜成看。
“是好看,但是不适合你吧。”颜成仔细看了看,“你要买给阿姨吗?”
“嗯,给我妈买一对,她现在不用做农活了,也该打扮打扮自己了。”欧阳雅很久没有回家了,辞职之后,一直没有回去,只是定期寄钱,偶尔寄一大箱的吃的穿的用的。突然想到,颜成这些年陪着自己也没有回过家,每到过年的时候,他总是说怕小雅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孤单,不愿独自离开。其实,颜成只是不知道回到老家该对父母说些什么,他们一直催促着自己,早点把女朋友带回家,见见家里的亲戚,定下婚事。可他并不愿意告诉欧阳雅这些,三年了,小雅从未提到过结婚的事,甚至是表露出对婚姻的向往,就算是去参加他人的婚礼,也没有看到她的羡慕表情。
“那我给你妈妈买吧,再给我妈妈买一对。”这一次,颜成没有给欧阳雅掏出钱包的机会,他一直想见一见小雅的父母,去年两位老人本是要过来的,最后却没有来。小雅回家的计划也无限期地推迟,他不知道,欧阳雅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打算何时让自己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亲朋好友的面前。
“我替我妈妈谢谢你。”
“小雅,干嘛突然这么客气了?”颜成接过服务员包装好的手镯,放进背包里,“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欧阳雅没有接他的话,拉着他走进了超市。刘姐对儿子寄予的期盼,何尝不是颜成父母的期盼,如果自己跟着颜成回了老家,乡里乡亲该怎么看待他,他的父母将来又该怎么在村里生活下去。这所有的一切,颜成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而小雅心里很清楚,就像颜成是永远无法带回老家的存在一样。有些鸿沟,要逾越,太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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