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故事01】行露：谈恋爱吗？进监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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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诗经故事】第 001 篇文章
召南·行露：谈恋爱吗？进监狱的那种
原文：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译文：
道上露水湿漉漉，难道不想早逃去？只怕露浓难行路。
谁说麻雀没有嘴？怎么啄穿我房屋？谁说你尚未娶妻？为何害我蹲监狱？即使让我蹲监狱，你也休想把我娶！
谁说老鼠没牙齿？怎么打通我墙壁？谁说你尚未娶妻？为何害我吃官司？即使让我吃官司，我也坚决不嫁你！
故事：
入冬，齐国的都城临淄笼罩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气，人们走在街上，皆裹紧了自己的衣裳。突然，街道的中央走过几名狱卒押解着一位落魄的少女，她走路缓慢，手上脚上都戴上了枷铐，被旁边的人攥着，朝着监狱走去。
少女抬起了头，望向了这季节的上空，鼻子稍稍抽搐，似乎是哭了出来。
这一切，都好似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
犹记得那年，初春，少女紫青在家乡的田野上奔跑着，玩耍着。不知从她的第几世祖开始，少女一家就搬迁至了即墨城附近的一个小农庄，小时候听大人们讲，她的八世祖曾经当过齐国的士卿，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是得罪了当朝贵人，家族掌门人从某一天开始就带着全家老小逃到了这里。
经过几代的繁衍后，到了紫青这一辈，大都与周围的邻居别无二致，丝毫也看不出她身上曾经的奢华与富贵，不过，若是从她漂亮的脸蛋上看，或许她是哪位贵族的女儿，也未可知呢。
那一天，紫青在田野上看到了一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少年，刚看到他的时候，紫青就被他英俊的脸庞及举止投足间的气质所吸引了。
少年似乎是来到这里散心，因为紫青发现一叠愁云挂满了少年的脸庞。等到少年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的这位少女时，也愣在了原地，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打了声招呼。那笑容，如沐春风，飘进了紫青的眼睛里。
听到少年的声音后，紫青的内心就有如小鹿乱撞般，迷失了方向。从记事开始，她就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爱情，直到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感情，就是爱情。
“姑娘，请问你是这里的人吗？”少年追问道。
“啊？”过了好一会，紫青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是这里的人，看公子脸生，估计是从外乡来的吧。”
“是的，我刚好从临淄过来。”
“临淄？”
“是啊，就是齐国的都城，临淄。”
“那是在什么地方，听上去好像很遥远的样子。”
“是的，距离这里很远。”
“那公子前来这里，是有什么相识的人在这吗？”
“不不不，单纯只是为了游玩而已。”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紫青与少年肩并肩漫步在田野，后来，紫青得知，这位少年是出身于临淄城内的一户小有名气的家族，名叫公孙无极，近日刚操劳完家族的事务，因此出来游玩，也权当散心。少年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的礼貌与得体，在紫青看来，他的心思是如此的细腻，说出来的话是如此的谨小慎微，常常能够照顾到紫青的感受。
与他相处，紫青觉得很舒服，也很自由。
很快，这对少男少女就并排坐在了田野上，依偎在了一起，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似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在快乐的氛围中总是悄悄地溜走，一点影子也抓不到。眼看天渐渐黑了，紫青开始担心起无极今晚将落脚何处，谁料，无极却早有准备，他的马匹就停靠在附近的河水边喝水，上面载有露天的器具。
紫青起身，准备回去，在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心早已停在了无极的身上，她在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便回过了头，笑嘻嘻地走了回来。无极倒显得诧异，问道：“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了，实在是因为舍不得公子呀。”
公孙无极也乐得如此，若是没有紫青，他也不知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
那一晚，紫青初经人事，无极倒也温柔，轻轻解下了紫青的衣裳，在月色下，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地祥和。紫青紧闭双眼，疼痛似乎从脚掌扑来，瞬时就席卷了全身。无极的手轻轻抚摸着紫青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羔羊……
那一晚，余音袅袅，人影晃动，紫青的胴体，有如月牙般婀娜多姿，亭亭玉立，显得丰满而圆润……
天微亮，附近的雄鸡就迫不及待地叫了出来，紫青从无极的身上爬起，摇晃着脑袋，似乎前一晚，她睡得很是香甜。
天一亮，无极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跟紫青说要回家一趟。紫青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何不在此多闲置几日？反而急匆匆地要回去？”
“实在是一些事刚才想起来，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最好是目前能回去一趟。”
临走之时，无极对紫青说道：“放心，我还会再来的，我会经常过来的，好在我有一匹快马，从清晨出发，大概在太阳落山之时，便可抵达这里。”
紫青不知无极说的是真是假，但突如其来的相遇与离别，就像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一样，似朝露般短暂。
回去后，紫青向父母撒了一个小谎，便快速躲进了自己的屋子内。好在紫青的父母倒也是开明之人，也知道一些风俗，便也没有为难女儿。
往后的日子里，紫青度日如年，她每天都会跑到田野间，四处张望，就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有的时候，她怀疑那只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梦，因此至今，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地荒唐。她开始恨自己，当初为何会那么轻信一个陌生男子，将自己都交付了出去。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公孙无极的身影始终没有再出现，紫青更是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而感到后悔。
但是，自己当初是多么强烈地想和他在一起，竟然忘了他只是一个过路的外乡人。
一个月后，公孙无极又再次出现在了这个村庄，紫青才恍然觉得自己得救了一般，在一见到他的时候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公孙无极温柔地安抚着这只温顺的小绵羊，打趣地说道：“看，我这次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无极从身后的马背上拿出了一个袋子，从中掏出了一盒胭脂粉，紫青看到后，脸上更是乐开了花。说真的，这是她一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无极给紫青讲了许多临淄城内的故事，紫青在一旁挽着无极的手腕，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陌生。
说到兴头上的时候，无极与紫青一起开怀大笑，就好像整个世间就剩下了他俩。可是，让紫青伤心的是，一晚过后，无极又要上路回去。这一次临走之前，无极的双手重重地搭在了紫青的肩上，向她发誓：“相信我，我一定会过来迎娶你的，等到合适的机会，我就会带着聘礼来你家迎亲。”
“哈哈哈。”听到这的时候，紫青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润，不好意思地依偎在无极的胸前。
之后的一年里，紫青与无极就这么每月相聚一次，每一次都很短暂，最晚不过三天，无极就又要回去了，而后十天半月后再出现。有一次，紫青提出要与无极一起去临淄城，却被无极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当时，紫青也没有多想，毕竟，临淄城对于她来讲，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般遥远。
可是，一年后，公孙无极足足已经两个月没有出现了，这让独守空房的紫青就像是丢了灵魂一样。她再三思索之后，决定去临淄城内找他，可是，临淄城那么大，她要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呢？
先去了在想办法吧。
这么一想，紫青便回去骗父母，自己要去隔壁城镇的亲戚家住一阵子，父母刚开始也很疑惑，但在看到女儿坚定的决心后，便也准许了。父亲原本是想送女儿过去，但女儿却坚持自己一个人去：“爹，我都这么大了，况且这附近都是咱认识的人，出不了什么危险，况且，如今秋天到了，地里的麦子也熟了，你还是忙着先收割庄稼吧。”
父母也知道紫青从小就是一个小淘气精，再者，虽说这里偏僻，但邻里之间倒也和睦相处，若是一方出现了危险，附近的人都会热心地上前帮忙。
就这样，紫青带了些许物品就上路了，刚一出村头，她的整个头就要炸了，因为她不知道临淄城在什么地方，什么方向。她在向前走了一阵子后，询问了路人。路人在得知紫青的去向后，都大吃一惊，问道：“姑娘，不知你要去那个地方做什么，不过，那里非常遥远，你大概要走个把月才能到呢。”
“啊？原来真的这么远啊。”
不过很快，紫青就为自己打足了气，一路询问，一路向前走，在历经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后，她终于来到了临淄城。
刚一来到临淄城门口，她就被自己国家都城的繁华与雄伟所震撼到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阵势呢。城门口的士兵盘问着进进出出的人口，紫青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进去了，士兵们看到一个弱女子后，也没有多想。
所谓天意弄人，紫青刚一进城就在街上看到了公孙无极，他的左手牵着一个约莫四岁大的孩子。紫青激动地上前叫住了他，她本以为无极也会跟她一样高兴，谁料，无极在认出她后，惊讶极了，嘴巴张得老大了，就好像要吞了某个巨大的物体一样。
“你…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嘻嘻，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点回去。”无极害怕极了，拉着小男孩的手就往回走，但在刚走没几步，就回过头，将衣袖里的盘缠悉数交到了紫青的手上，说道：“我过几天会过去找你的，你现在赶紧回去吧，这点盘缠你拿着，若是买一批快马，两日便可抵达你的家乡了。”
紫青愣在了原地，突然，一阵无名的怒火从胸口迸发了出来，她大声吼道：“我足足跑了两个多月才来到这里，你怎么在一见到我之后就让我走！你这个骗……”
无极吓得魂都要散了一样，急忙上前捂住了紫青的嘴，旁边的小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微拉扯着无极的衣服，问道：“爹，怎么了？”
瞬间，一切都明了了，原来自己的心上人早就已经有了家室，那他为何还要……
泪水从紫青的脸上流了下来，此刻的她，顿时感觉什么都从自己身边消失了一样，她恶狠狠地瞪着公孙无极，嘴里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竟敢骗我。怪不得你从不让我跟随你来临淄，原来是怕我发现你身上的秘密，呵呵，我真是傻呀，竟然相信了你的话。”
原来，公孙无极是临淄城内的一个落魄贵族，相传他的祖上是齐国国君的亲兄弟，不过到他这里的时候，除了士的身份外，就什么都不是了。在当地，无极也算是小有名气，早在他弱冠之年，他的父母就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对象是一户盐商商人的女儿。这对夫妻可以说是完美的结合，但由于女方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结婚后，无极一直过着憋屈的生活，所以他才会经常出去游玩，也就在一年多以前，当他来到即墨城附近的郊外时，遇见了紫青。说实在的，当无极第一眼见到紫青的时候，就爱上了她，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与真正的妻子分家而过，便就一直瞒着紫青，现在想想，刚刚与紫青相识的那段日子，自己是多么地开心呀，与她相处非常舒服，因为他不用看妻子的脸色和老丈人的态度。只不过近日，他觉得若是两人的关系再这么继续下去，就实在是太危险了，因此单方面地选择了停止。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个月来，无极不再去找紫青的原因。可没想到，这个弱女子竟然孤身一人就从遥远的即墨城郊外来到了临淄，更不巧的是，一进城就与自己撞了个正着。
无极看着紫青的眼神，不免有些恐惧，他想，若是这个女子将自己与她之前的事传出去，那他以后在临淄城该怎么混下去呀。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刚从国君那里谋取了一次出征鲁国的机会，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冒出，估计国君就会取消他出征的机会。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女方家以后该怎么抬起头呀。
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你这么执迷不悟！为什么你这么不懂事，相爱一场，不也很好吗？曾经拥有过，就非得要天长地久吗？
此时，一个念头涌现出了公孙无极的脑海，他决不能让这个女子坏了他的好事，毁了他的前程。
于是，他假意安抚紫青，将孩子放置在了一边，悄悄地说道：“这个孩子是我去世哥哥留下来的，我哥哥待我不薄，我便将他的遗孤收养了下来，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紫青，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想你啊，一日见不到你，我的心就仿佛被刺刀狠狠地裁。可是，你知道吗？家族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琐事要我去处理，我并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在见到你时，喜悦的心情冲昏了头脑，我怎么肯相信这就是你呀，我以为是哪个过路的骗子呢，要知道，就算换做是你，你也不会相信一个人会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对吗？亲爱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去将孩子安顿好，就过来找你，我也好回去跟父母说一下，晚上，我命人准备酒席，为你接风洗尘。”
紫青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无极，因为他刚刚流露出来的厌恶与憎恨，是多么的真实啊。可是，在爱情面前，她愿意再相信一次，说道：“好吧，那你快回去吧，我这个样子也不好见你的父母，等我将自己整理干净，我再去城内的店铺买两件好看的衣裳，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在这里等你。”
公孙无极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起孩子的手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紫青不知道的是，她的危险也悄无声息地到来了，她的手中还握着公孙无极的钱袋。
没一会，公孙无极就和几个狱卒走了过来，用手指了指站在街上的紫青，紫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被狱卒带走了。
原来，公孙无极回去后，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妻子，他倒不是怕这件事会让妻子讨厌自己，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他们现在已经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形式。妻子一开始也很生气，但量在无极悔过的态度上，便也原谅了他。随后，二人就在一起商议如何处置紫青，因为若是紫青将这事闹大了，不仅有损公孙无极的声望，也会使得自家的声誉一落千丈。
于是，二人决定按照公孙无极的办法，诬告紫青偷盗，况且她手上还留有证据呢。好在两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名望的家族，要陷害一个外乡来的女子，根本不是难事。
这也就是开头的那一幕。
紫青走着走着，就明白了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公孙无极的对手，她只能含着泪，像个行尸走肉地被带进了监狱。
阴森森而黑暗的监狱中，传来了一阵歌唱：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下期：郑风·将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