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广富：张三李四 ｜小小说

尚山：瑞云枝上合欢开｜散文

文/姜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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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和李四，同住一个村，年龄一般大，是一对发小，一块儿下河洗澡，一块打猪草，一块儿背着书包进学校。

从小学到高中，两个人同在一个班级，张三性格外向，能说会道，脑瓜子活泛，看风使舵会来事；李四性格内向，不善言语，做事一根筋，认实理，尽管性格不同，两人关系却好得很。

七七年恢复高考，两人一起参加了考试，该着两人有缘分，金榜题名，共同进了师专的校门。

张三语文成绩好，上了文科班，积极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进了学生会，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即将毕业时，上级部门从文科班挑选有写作能力的学生，充实到党政机关做文字工作，张三关系好，榜上有名。

李四学的是理科，毕业后被分配到镇中学任数学老师，成了“孩子王”。

张三分配到市委办公室，从秘书做起，经过几年的历练，混得风生水起，文采出众，又会揣摩领导心理，深受领导的赏识。从此步入上升的快车道，市委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后来直接空降到县里，当上了县委书记。

李四教书育人，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学校的数学尖子生，都出在他任教的班级里。

张三成了七品县太爷，手里掌握着人财物大权，老家村里来求办事，大笔一挥，有求必应，乡亲们都以能出张三这么个“大官”而自豪。

李四在村里听到乡亲们对张三的夸耀，知道张三官运亨通，既不联系，又不来往，更别说上门巴结了。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他就是这么个人，只知道教书，认为教书是自己的职业，能把学生教好，让学生有个好前程比什么都强。学校领导也想提拔李四，可他却说：“谢谢领导的好意，咱不是当官的那块料，一辈子就当教书匠。”校长做了几次工作，李四死活不同意，这事也就没了下文。

这些年，张三和李四各忙各的，张三在领导位置上，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当然不缺“朋友”，也逐渐忘记了李四这个发小兼同学。

张三年逾花甲，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多年养成高高在上的官架子，一旦退下来，诸多的不适应，没有了当年的前呼后拥，没有了昔日的阿谀奉承，人情淡薄，世态炎凉，一气之下，张三搬回了老家居住。从原点出发，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出发地。

张三搬来村里住，和李四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退休的老头，儿时的玩伴，又是同学，肩膀头一般平了，没有了高低之分。一块下棋，一块喝酒，一块到田间地头转转，无话不谈，又恢复了往日的交情。

谁知好景不长，一天的上午，检察院来了一辆警车，把张三给带走了。李四感到事出突然，多方打听，才知道张三因为一桩经济案件，牵扯出他的犯罪事实，在他担任领导期间，多次接受贿赂，受贿总额一千万元，李四吓了一跳，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出身黄土地的农村娃，怎么变得如此贪心，你李四想明白也罢，想不明白也罢，这是张三亲口交代的，是不争的事实。

一年后，张三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50万元，从大红大紫的领导干部沦为腐败分子。

张三入狱后，李四打听到张三服刑的监狱，想去看看他，顺便给他带些吃的喝的，也不枉为同学一场。李四就是这样的性格，当官他不巴结，有难了，他准同情。

李四带着大包小包，坐上通往监狱的长途汽车。到了监狱门口，办理了探视手续，狱警让他在探视室等候。

过了一段时间，玻璃窗的对面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满头的白发，清瘦的脸上布满皱纹，呆滞的目光，都有些认不出来了，短短一年的时光，他竟老得这么快。

“你怎么来了？”张三拿起电话，开口问道，话音很低，低得几乎让李四听不见。

“我来看看你。”

“这时候还来看我。”李四看到，张三的眼里溢出泪花。

“想你了，看看你身体还好吗？顺便带来些吃的。”

“谢谢老同学，我走到这一步，无脸见人，对不起同学，辜负了组织的培养，后悔莫及呀！”

张三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他两手捂住了脸，抽搐着。

沉默，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李四看到张三这般模样，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搜肠刮肚，无话可说。

两个人隔着玻璃对望着，很久很久……

作者简介：原创作者姜广富，喜爱文学写作，习惯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人和事，是活跃在文学创作圈内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