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魁：用手指摁下朝阳键(组诗)

《离别的秋天》

王春魁诗歌

我们也是

秋枝上的一枚果子

留下或被摘去

往往身不由己

——王春魁

用手指摁下朝阳键

䠀不完的荆棘

拔不尽的风

荒芜在脚下布阵

闪电、雷雨、石头

追打着

一路前倾的瘦影

真想叩开一棵老柳

依在她的胸前

做个短梦

与秋月碰杯

稀释漫漫长夜

或捡几粒残星

用溪水送服，治疗

一身的伤痛和疲惫

就如黎明，咬住阵疼

总会用手指摁下朝阳键

在新的蓝天

重新启动

一只蚂蚁

一只褐色蚂蚁

沿着我的坐姿，爬上来

我把它推下去

它翻个身，定定向

顺着我的腿脚

继续向上爬

我又把它推下去

这次有点狠

它挣扎了几下

舔舔受伤的手脚

重新向上爬

5次，10次

我停下了

风停下了

时光停下了

而那只蚂蚁没有停下

它从我的身体里苏醒

又一次爬起

啃破厚厚的肉壁

找到出口

人间

风刮着刮着

就老了

人走着走着

就散了

失去阳光

乌鸦的黑那么漫长

走进墓碑

只剩一个名字

偌大的人间

也不过一口气

秋天的果子

小草结籽

便怀上了秋天

故乡的苹果、柿子、大枣、石榴

对着日月的镜子，涂脂抹粉

各怀小心思

干瘪或饱满

甜润或苦涩

它们各有自己的风味和故事

我们也是

秋枝上的一枚果子

留下或被摘去

往往身不由己

听秋

秋风是回来探亲的

树叶一波波鼓掌

热烈欢迎

阳光打扫了露珠

又将金黄铺了一层

轻轻一踩，便会

溅起清脆的秋声

五谷饱满，生了归心

父亲的脊背

弯成一把镰刀

鸟鸣从果香里滴落

那变甜的，不只是梦

夜晚，在异乡

我辗转抬头

听明月用洁亮的白光

一阵阵嘶鸣

镜子

两条枯藤，牢牢拧着

抱紧一段

秋风萧瑟的岁月

那坚韧，就如我

大病初愈的父母

相互搀扶，轻轻絮语

走进夕阳绽放的黄昏

他们如铁的影子

被半个世纪的烈火

锻打成一根钢钉

揳进

这个薄情的尘世

那满头白雪

亮成一面

干净的镜子

草命

坐在小草旁边

读它小小的生命

有一片泥土

就会生根

给几缕春光

就会发芽

风吹雨打，任人踩踏

依旧笑对命运

抱紧一颗

绿色的心

春日开花，秋到结籽

即使无花无果

也一样，用一片片绿色

缝补尘世的荒芜和裂缝

从低处走向高处

从烈火走向新生

等雪的叶子

那离枝的叶子

用金黄的手掌

轻轻揖别

曾经的骄阳、雷电、波涛

在叶脉里甩尾

春风、花香、蝴蝶

曾在绿叶上驻足、打坐、舞蹈

那么多的故事

书写了秋天金黄的一页

零落、枯萎、悲凉

那是别人的感受

你不会开口

也不会沉默

只用自己的淡泊和宁静

送走一个秋季

等候一场白雪

体内的菊花

天空低了下来

雨滴用细细的手指

将寒冷

涂抹厚厚一层

大地穿一身落叶

裹紧自己

一把把小伞，绽放五颜六色

温馨了这座

叫邢台的小城

一串车鸣

溅起一路秋波

也惊喜了我体内的菊花

在南山，放开喉咙

清晨

掬一捧蛙声

洗亮额头，夜的堆积

叫醒鸟鸣，踏弯小径

我用一把锄头，把黎明

又抻长了一垧地

每个早起的人

都心怀一缕晨风

也最先呼吸到

第一口新鲜空气和朝阳

一座山从我的手掌立起

那层层梯田

为清晨的故乡，一波波

抜节翠绿

【作者简介】王春魁，在《中国诗人》《当代人》《西南文学》《世界诗歌》等报刊和一线周刊、世界诗歌网发表部分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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