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搬家了。”收拾好行李,老陈给远在国外的儿子打了个电话。在75岁这一年,他为自己做了一个选择,搬离居住了几十年的市区老房,到上海郊区的养老社区开启“二次人生”。
今天,位于上海青浦一家度假村式养老社区澳朵花园迎来开园日。首批100多位住客中大部分来自上海,近30%长者曾在海外工作和生活过,但也有15%是本地老人选择将市区房子出租或卖掉,换取在养老社区的新生活。周叔叔是20世纪80年代公费留学的大学生,在美国完成博士学位后顺利找到工作,拿到“绿卡”。两年前,周叔叔的孩子也在国外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他和老伴便计划着回国养老。“中国人有落叶归根的观念。我们年轻时在海外学习打拼,现在年纪大了,就想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到上海以后,夫妻俩把位于市区的房子卖掉,成为养老社区的首批住客。“来之前我和老伴说好,如果进来是白色的墙、垂垂老矣的长者,我们就不住。”然而养老社区让他们的观念发生了改变。“比起养老院,这里更像是一个花园小区,或者度假村。”社区位于淀山湖畔,绿化率近40%,20栋公寓楼在水景和花园间错落分布,每座公寓门口还有一个长满了植物的小花园。亲友们不理解他们为何要把房子卖掉,到郊区“租”一个房子,然而周叔叔有自己的理解。“在上海是否一定要拥有一套房产?我觉得其实不需要。”回国以后,老房子的环境和设施并不好。“如果要在上海置换一套新房,好一点的房子动辄上千万,还不如住进养老社区,享受三四十年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毕竟,钱要投资在自己的快乐上,而不是在资产上。”李教授退休前在大学里教化学。年近7旬的夫妻俩住在徐汇区一套不到60平方米的房子里,平时烧饭买菜等家务做不动了,要请保姆照料,一个月保姆费6000多元,还要包吃住。老两口腿脚不方便,外出经常靠打车,每月的花销不少。“我们夫妻俩都是老师,积蓄不多,但在徐汇有两套小房子。”李教授算了一笔账,如果夫妻俩在养老社区办一个两房一厅的15年会籍卡,大约150万元,折算后相当于每月租金8000元,入住后加上每月3000元餐费和9800元服务费,两个人一个月的花销为2万元。而他把两套房子出租出去,一个月租金差不多1.6万元。“我们把房子出租,再补一点退休金,就能在养老社区住上一套110平方米的两房一厅,每天有管家提供24小时服务,品尝酒店大厨做的菜品,享受各种俱乐部设施。”更重要的是,住进养老社区后,原来的生活方式将完全改变。社区管家中很多人都是从酒店转行,出行都有人陪伴身边。在这里,老人可以参加各种社团,在健身房“举铁”, 到海外当“交换生”,在各种俱乐部里学习新技能……“老年的生活有了更多可能性。”老陈第一次在养老社区遇到马克,两人一见如故。老陈的孩子在澳洲定居,而眼前这个土生土长的澳洲人却离开故土,将他所在的联实集团旗下养老项目带到了上海。退休后的老陈一直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几十年来攒下了100多万。老陈对于养老社区既向往又谨慎,由于住得离项目不远,他便在施工期间常常“暗访”工地。他很喜欢这个花园式的养老社区,但孩子们不理解,为何要花半生积蓄只是租个房子,什么都留不下来。这次“搬家”,老人决定自己做主。“这里很可能是我的'最后一站’了。”搬进来这天,老陈对马克说,“希望你们做到承诺,我不打算再搬家了。”这样的话,马克过去也听到过。“人的年纪大了,身体会迟缓,但心不会。”马克说,在澳洲很多老人会把自己居住多年的公寓卖了,住进养老社区,每天享受阳光与沙滩。但是在中国,老人退休以后往往要帮儿女带孙子,直到孙子读小学了,他们才开始享受自己的生活。“对于活力老人来说,60岁以后的这二三十年时光是很宝贵的,可惜很多老人等到80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才想到享受晚年生活。像陈叔叔一样,很多老人是把人生中最后的时光托付给了我们。”怀着这样的想法,马克和团队在经营养老社区时也就多了一份敬畏心。最近,马克搬到了离养老社区步行15分钟的地方居住,每天和社区的住客打交道。“和以前做酒店经营很不同,酒店的客人每天来来往往,但是养老社区的长者却在朝夕相处中成了朋友。”来上海已有三年,他一直在观察当地长者对于养老社区的接受度,以及中西方养老观念的融合。“观念的转变需要很长时间。在澳洲,10年前的老人也没有完全接受这种生活方式。”他希望把养老社区做得更“度假村化”,让老人的孩子们更愿意来养老社区度假,和老人一起享受社区设施,共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