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在春天里的约定
刚刚跨过冬的门槛,一个转身,便与春天撞个满怀,隐约记得初次见你,也是在这样明媚的春天里。 记忆中的第一个你,是搬着小木凳坐在小院里的一位老人,戴着和你一样古老的老花镜,在门前整理着草药。阳光染你,山峦拱你,院内弥漫的沁人药草香也浸没你。 然后,在小院门口一声稚嫩的呼唤将你从仙境牵回俗世。那声音喊着:“爷爷。” 然后,这个小小的声音被笑声取代,因为你是那样快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个箭步向我走来,用你那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我的短发。老当益壮,或许可以恰当地形容你。 你说,门前的苹果花,四月会开。于是我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指与你拉钩:从那以后,我每年都来看你,一年四季各来一次。我不仅要看枝上的苹果花,还要看冬日的暮云,吹夏日的晚风,流连于秋季那一树又一树的枫红。你也笑了,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此起彼伏。 岁月不仁,悄悄拉远了我们的距离,我越走越远,你却在门前的一树袭人花香下一如既往地守望,从城市到村庄,仿佛是路途迢迢,终不得一归。 时间从树叶间漏下,又悄悄流走我开始渐渐地因各种琐事而推脱与苹果花的相遇。你也不埋怨,只是偶尔打来一通遥远的电话,在电话的另一头津津有味地唠叨着。于是多年前那个春天里的约定,似乎就这么不约而同地被揩拭掉了。为此,我窃喜着。 造化弄人,不知是在哪个恼人的春天,我心血来潮,搭车前往曾经泡在药草味中的那个小院。远远地可以望见门前热烈的繁花,像天上的星星。就在我准备给你一份久违的重逢时,却从奶奶口中得知,你住院了,只因失足少迈了一道门槛。我一时怅然又惭愧。 原来那个约定不曾被抹去,只是悄悄地镌刻在了春天深处,就当我为远离村庄而沾沾自喜,甚至得意忘形时,我的灵魂依旧衣不蔽体地在村庄流浪。当有一天,我的噩梦将我拽回村庄,等待我的却是现代医疗器材,是滴液管的显像,是或许存在的远方。 当有一天,我终于也像千年前那个崔护一样因人面不知何处去而独自怅然在春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