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读新诗|为什么是田纳西?

梨花体诗歌事件过去差不多二十年了。那首被无数人诟病的《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想来已经少有人理会——但相信凡是读过的人,依然还能全文背诵:

毫无疑问
我做的馅饼
是全天下
最好吃的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不用再纠结是不是诗这个曾争论不休的核心问题。我想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赵丽华老师的这首诗。为什么是一个人(独自一个人)来到田纳西,而不是别的地方?
想当年,很多人在看到这首诗的时候,都说这就是诗?我家三岁孩子都能写。没错,真的没错。我现在和以后都会承认随便一个三岁孩子都能写出类似的句子:毫无疑问,我的玩具,是全天下最好玩的。毫无疑问,我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毫无疑问,幼儿园的婷婷,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孩子。
可,为什么是田纳西?能关注这个问题,才具有批判的资本。赵丽华老师在上几天说到,这些年骂我的人少了,不谦虚地说那是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我这个人“口才”还行。
口才背后是学识。我一直以来都是以赵老师的朋友身份自居,这不是高攀,毕竟我并没有正式拜赵老师为师。作为带学生的赵老师,不论是讲诗歌,还是西方艺术史还是绘画技巧(她所擅长的绘画门类)等等,虽然我不至于过谦到说是听天书,但很多境地确然是之前不曾抵达过的。任何一个人家里有三岁孩子的人都可以说“我家三岁都能写出这样的诗”,但任何一个三岁孩子和绝大多数三岁孩子的父母恐怕都不能进行正面反驳。
我们回到诗歌本身吧。
《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接触过诗歌的朋友看到这个题目,就能想到另外一首诗,即美国现代著名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的《田纳西山顶的坛子》:

我把一只圆形的坛子

放在田纳西的山顶。

凌乱的荒野

围向山峰。

荒野向坛子涌起,

匍匐在四周,不再荒凉。

圆圆的坛子置在地上,

高高地立于空中。

它君临四界。这只灰色无釉的坛子。

它不曾产生鸟雀或树丛,

与田纳西别的事物都不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是田纳西的原因,这就是馅饼和田纳西之间的关系。《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是对《田纳西山顶的坛子》的解构,是史蒂文斯诗歌中次第花开,循序渐进的情绪被赵丽华在另一首诗中瞬间盛放。是两位高手之间一场跨越时空的过招——但不是为了决胜负。

这就是毫无疑问,我的玩具,是全天下最好玩的。毫无疑问,我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这些模仿句所不能传达的内涵。

下围棋有定式,文学写作同样。“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雁字代表的是思念,鸽子衔来橄榄枝就是和平的象征,西窗,寓意秋如此等等,这些你只能全盘接受(继承),你不能执拗地说:我觉得鸽子衔来橄榄枝就是杜鹃滴血,就是精卫填海。那我只能说,你行,你能,你咋还没上天呢?

《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所要表达的快乐,和史蒂文斯的那个坛子,都在巅峰。我们要较真的不是赵丽华的厨艺是不是天下第一,那样就偏题了。

有的人,曾说某个时代的文化是精致的,而如今是粗鄙的。从而怀念那个时代。没错,那个时候传承文化的只有2%的人,剩下的都是文盲,自然是精致的,而如今,我们的文盲率是多少?大众文化的普及,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用多说了吧?

就如我们这一代人包括上一代人,不会打乒乓球的,极少数。大家的球技都拿得出手。打乒乓球不是为了进国家队,而是因为这项运动在当时的普及。文化教育普及是同样的道理。当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模仿《一个人来到田纳西》的时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不是艺术在进行一种变相和悄然的普及——艺术不再是高高在上,只属于少数人的专利?

当然,后续该如何,我说了不算,我也从来没说过。

读诗不难

认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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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舒放,力求避免油腻的中年男子。流浪各地,但定型于高大陆青海。写诗多年,一直坚持着,哪怕诗歌从大众变成小众乃至现在的旁门,喜欢不减,且欢喜有加。
世界薄寡,请允许我用诗歌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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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诗歌背后的传承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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