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杀的汉奸
中国经典兵书《孙子兵法》如果高度提炼,可以称为“四谋”,用八个字表示:阳谋、阴谋、中谋、和谋。
毛泽东同志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写道:“……从一九二八年开始,适应当时情况的带着朴素性质的游击战争基本原则,已经产生出来了,那就是所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诀。
这十六字方针,正是“四谋”的有机结合,抗日游击战正是遵循了这十六字方针,才将我们的有生力量有效的保存下来,且不断壮大,缺衣少食,缺枪少弹,阵地战,打不起!
在潘老爷子的记忆中,游击队的生活是这样的,白天隐蔽,夜间行动。因为游击队是战斗在敌人的心脏,保持着一种拿起枪是兵,扛起锄头是民的集体生活和统一行动。
1943年之后,在文水的地面上,日军开始龟缩在炮楼和据点,游击队诱敌出巢打掉了几个炮楼和据点。
那时候,文水县对敌斗争委员会执行毛主席“把敌人挤出去”的指示,游击队的任务是反扫荡、反蚕食、反抢粮、反抓丁、反维持,惩处汉奸、特务的斗争。给文水县游击队送情报、送干粮的儿童团团长叫刘胡兰,那年只有11岁。
那次,潘老爷子他们得到儿童团的情报,汉奸维持会长段兰天回家了,于是那天深夜行动,目标是除奸。
在当年,汉奸的标准是什么?
给日本人做事就是汉奸吗?当然不是,其实当年有一些人给日本人做事,也为八路军、游击队提供情报,因为中国的平民百姓多数有良心底线,不愿被乡邻所指责。对一些帮日本人做事,且做了一些坏事的人,游击队会写信进行警告,让其纠正。
潘老爷子当年是识文断字的人,进入那支被称为八路军六支队时的第一个岗位就是当文书,除奸工作开始后调到汾阳、文水游击队当队员,这种警告信潘老爷子写过很多,一些人收到信后,怕了,也就再也不敢为非作歹。
汉奸是标准是,帮忙日本人,欺压百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欺男霸女,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屡教不改,民愤极大,深恶痛绝,不除之不足以解民怨。
段兰天是文水县日本人扶持的维持会长,维持会是指日军侵占某地,国民党官员撤离后,在日本人扶持下,由当地头面人物或者有势力、有影响力的人物出面组织的维护地方治安的机构,主要是为日军供应军需给养,这些人身份复杂,动机各异,这个段兰天就是当地一个恶霸地主,平时不敢回家住在日伪军的据点里。
那天晚上,潘老爷子他们的除奸队出发了,半夜里翻墙过院,直接冲进了段兰天的卧室将其捆了,拉到村外,一枪毙了。
第二天,文水县城维持会门上出现一张潘老爷子写的布告,内容是:文水县抗日游击队夜里把维持会长段兰天以人民的名义枪决了,奉劝那些痴迷不悟的汉奸回头是岸。
事后,潘老爷子还编了一段打油诗,在百姓中一传十,十传百,。
七十多年后,潘老爷子依旧记得那着打油诗:段兰天,太可恶,仗敌势,自逞强,维持会,伪区长,两颗印,全他掌,霸妇女,抢钱粮,锅碗勺,也遭殃,谁反抗,烧杀光,心狠毒,似豺狼,八路军,游击队,了不起,枪声响,汉奸除。段兰天,是“榜样”,卖国贼,要提防。
七十多年后,潘老爷子依旧记得他亲手干掉的那些汉奸名字,三区伪区长白瑞棠,孟家庄的孟虎成,苗家庄的苗建新……
七十多年后,潘老爷子依旧记得当时指挥他们行动的领导叫李魁年、贺丙贤(离休前职务是湖南省乡镇企业局长)。
(抗战期间,中共文水县委书记李魁年,解放后曾任山西省交通厅长)
在潘老爷子除汉奸的回忆文章中他写下这样一句话:我们和群众鱼水关系的形成,不仅得到群众的拥护,也教育提高了我们自己的政治思想和战斗意志,以致不断成长为后来的领导者!
山西有一首民歌这样唱:“交城山,交城水,不浇交城浇文水。”什么意思?文水是晋中的风水宝地,是太汾公路上的要冲,占领文水城,就可以断了太汾公路的交通,控制从太原到汾阳一带的广大地区。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桃子熟了的时候,一般最早来的是猴子。阎锡山的部队和伪军接手文水县城,日本人撤出,伪县长宋天若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阎锡山部晋军的接收大员。
1945年8月31日,贺龙司令员下达解放文水的命令,负责攻城的是吕梁分区两个团,一个支队,计划一团从文水东登城,二团从城北实施主攻,当时潘老爷子的部队还叫八分区六支队,六支队的任务从南面登城作战。
1945年8月31日,在潘老爷子的记忆中,早饭后,连队作战动员,他们擦好钢枪,上好刺刀,准备黄昏出发夜袭文水城。文水县城距他们还有30里路,这天早上,突然乌云密布,开始下雨,快到黄昏时,雨越下越大。
部队一出石永镇就进入茫茫的雨雾之中,天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士兵们用背包带一个牵着一个走,靠着闪电辨识方向。不久就迷路了,部队长发电报请示贺龙司令员请求改日再战,得到的回复是:风雨无阻。
那天凌晨1时,经过6个小时的摸索,各部队按计划到达指定位置,开始摸黑登城。
我们今天在抗日神剧中所见的八路军装备还不错,吃喝不愁,还动不动有情有爱。但在国难当头,一支地方武装的艰苦程度是我们今天无法体会的。为打文水县城,专门从延安炮校调来4门92式山炮,但也没有几发炮弹。攻城没有云梯,是临时砍了几棵大树,除去粗枝大叶,靠在城墙上,爬上去。好在因为暴雨,守城的晋军士兵都躲进了室内。而查哨的晋军连长被率先登上城头的八路军连长当场按倒,刀架在脖子上。
三个连的士兵悄无声息的登上城墙,凌晨3点发动总攻,战斗打响了,风声、雨声、枪声,声声入耳,壮士、勇士、烈士、士士争先。
到19点,战斗了16个小时,城上国军4个连被消灭,伪县长宋天若被击毙,所带的保安司令部伪军被击溃。走投无路的城内晋军缴械投降。我方晋绥军分区副参谋长吕怀忠等44名八路军将士血染墙垛。
(当年的游击队)
1945年9月2日清晨,停泊在东京湾的美军战舰密苏里上,日本外相重光葵在中、苏、美、英等盟军众将军的盯视下写签署投降书。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落下帷幕。这一天,目睹签字仪式的中国《大公报》记者朱启平在发往国内的报道中写下:“旧耻已湔,中国应新生”。而在这一天,山西省文水县的清晨,贺龙司令员登上城头慰问参战官兵。这天中午,贺龙司令员在庆祝文水解放的万人大会召开前,先去了文水县衙,在县太爷的官帽椅前站定,提起椅角,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说:这把椅子,大清的县太爷坐过,国民党的县太爷坐过,日伪军的县太爷坐过,现在回到了人民的手中,这就是历史的必然。
在潘老爷子的记忆中,庆祝大会那天,大家唱响了那支歌:红日照遍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气焰千万丈!
在潘老爷子的记忆中:日军在1937年冬占领太原后,随后于1938年春节后占领汾阳、孝义、文水、交城、中阳、离石、柳林镇、方山县、1940年占领临县三交、岚县地区。阎锡山的晋军也曾奉力抵抗,也终不敌日军攻势。1938年间,晋军也几次曾夺回离石、柳林、方山、孝义地区,1942年抗战僵持阶段,吕梁山区形成了南部山区为晋军,平川为日军、北部山区为八路军的形势。日军多在山顶修筑碉堡,期间为打通交通路线,晋军、八路军曾与日军发生几十次战斗,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随后各县日军全部撤往太原,部分被晋军收编,其余1946年由葫芦岛、青岛、天津各港遣返回国。
对于这段历史,代表中国参加东京审判的法官梅汝璈曾写下这样一句话:我不是一个复仇主义者,我无意把日本帝国主义者欠下我们的血债写在日本人民的账上。但是,忘记过去的苦难可能招致未来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