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夜散记

有些日子没有回去看望父母了，隔日就是中秋。而中秋这天，我被安排了值班，回不了家，所以决定提前一天回去看看爸妈。于是等下课铃声一响，便冲回家，拎起妻子准备好的东西，下楼叫了一辆快车，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一上车，便打了妈妈的电话，可惜没有人应答。妈妈的听力不是太好，估计又是没有听到。于是，便拨打了爸爸的电话，问二老是不是在家，告诉他我到家的时间，顺便让妈妈煮上我的晚饭。

到得家里，已经是晚上六点了。放下手上的东西，迎来的是妈妈一通抱怨，说：来就来呗，还提什么东西！然后妈妈又是一顿忙碌，要给我削“地瓜”，让我吃花生……爸妈是真的老了，快要七十了。特别是妈妈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早已没有年轻时的风风火火了，动作是真有些龙钟了。

坐下来聊了会天，说着些家和长里短，多是亲戚朋友家里新近发生的各种事，谈了谈儿子侄子的学习状况。天不觉就黑了下来，在灯光的映射下，爸妈头上的白发闪着丝丝冷光……

饭已经煮熟，妈妈要带着小侄子去小舅舅家做客。而我和爸爸则坐到餐桌旁，倒上一杯啤酒，慢慢地喝着聊着。餐桌上，爸爸说起了他的老同事，我小学时的洪云老师，说是有点老年痴呆了，已经不太认得人了；说起弟弟在深圳的工作，说被公司外派四川成都已经有几个月了；说起他自己暑假云四川旅行的见闻；说起小舅舅跟着大舅舅去海南务工，工资还是很不错的；说起小弟这段时间还是接了几个小工程，就是太辛苦……也叮嘱我们不要太累，有些工作就不要再去做了，能辞掉的就辞掉，毕竟也不是年轻人了；还说不要给儿子太大的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说年纪大了做的菜要清淡些，要少放些盐和酱油；说平日里没事多去公园里散散步，去外看看风景；说想办法给侄子换个学校，可惜并没有办成……

就这样散漫地聊着，没有主题，没有目的，只是闲谈，可无比轻松无比自在。其实，我天性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而父亲也在我心目里也一直是一个严厉的老师。所以，我和父亲之间的交流一直也不太多，像今日这样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喝小酒聊小天是四十多年的第一次！也不知道是父亲年纪大了之后严肃不再，还是我自己年纪大了之后话变多了？总之是难得的轻松，难得的愉悦！

从家里出来时，妈妈还没有从小舅舅家回来，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在城市川流里车河里，我手里拎着妈妈做的柚子皮，这是我一直喜欢吃的东西，而妈妈也总会想办法做上一些。妈妈临去做客时说，今年做得不多，你喜欢吃，全带回去吧……

坐在回程的车上，吹着已经些微凉意的夜风，我回想着刚刚与爸妈相处的短短几小时，想着一路走来的岁月，没来由的想起了苏轼《西江月》中的几句：“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又想起辛稼轩《满江红》里所写“叹十常八九，欲磨还缺。但愿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想人间事虽不如意八九，得意处一二，可有亲朋可诉说，有家人可依靠，有同好可共醉，有知己可吐块垒，当为人间幸事，值得为此浮一大白！

想起有朋友说今天晚上将和长时间没聚的几个知己痛饮狂歌，就问了问战况如何。一问之下，原来只是疯了个寂寞，原本的计划都只是停留在计划上，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原来轻狂真只能在年少，如今谁不是琐事缠身，谁不是身不由己！

工作已经二十四年，浙江十二年，江西十二年，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时间已逝，一事未就。有时难免想着可不可以再疯一把，换个地方再奋斗十二年。朋友劝慰说：现在这样，也不错，何必折腾！

想想也是，现在这样确实也不错：教了一批分散在天南海北的学生，交了一批分处在海北天南的朋友，过着不算拮据的日子，虽没什么惊喜，但也没什么意外，有父母在堂，有妻儿在侧，有朋友共饮……

挺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