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 吴志跃：单车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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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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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车往事
○吴志跃
时下，单车已经不是人们的主要交通工具了。但改革开放前，单车是老百姓的主要运输工具，甚至是财富的象征，独领风骚数十年。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整个陆丰县只有县委书记有一辆小车，跟电影《南征北战》中张军长坐的那种吉普车一样。除此之外，县委其他领导有辆单车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在田间地头劳动的大队干部要是看到有一辆单车进村，就知道准是上级领导来了，都会赶紧放下手上工作来迎接。单车在那个年代是身份的象征，很稀罕的。交电门市铺前摆着几辆单车，双筒凤凰、单筒永久等名牌单车，但从年头摆到年尾就是不能卖，买单车要县长写条，一般百姓有钱也买不到。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摆在三六九墟百货公司二楼的华侨门市的单车才有得买，那时规定“外汇券”可购买单车、手表等紧缺商品，“外汇券”就是海外汇入的钱在银行兑换成人民币，兑换多少就发给多少“外汇券”，“外汇券”本身没有价值，不能购买物品，只是有购买紧缺物品的特权。那个时候，要买单车之前先买“外汇券”，有券就能买车。那个时候的单车上升到社会日常生活很高的层次，婚嫁时尚彩礼要“三转一响”，三转就是手表、缝纫机、单车，一响就是录音机。可见那时的单车不亚于今天的小车，但单车最大的贡献是载货，是短途运输的主力。
东海镇从公私合营开始就成立单车社，拥有几十人车，百货公司、土产公司等单位需要运货到农村就约请单车社来载，要从汕尾、甲子港口运货回来也派单车社去载。在那年代，单车社是全镇最红的单位之一，年年拿先进。但它最大的贡献是学大寨建设荒沙埔，载黄土、载石料，那场面堪称壮观。载黄土是一车程二包半，0.4立方米，重量一千多市斤。黄土先装进麻袋，车后架先一包放横，中间一包竖直，上面半包盖顶，免用绳索系牢；载石料是一车程九粒，一尺见方的石角一层并排两粒，装四层，有个别装到五层，上面中间再加一粒，重量也是一千多市斤。车后载着的土和石比骑车的人高出一大截，作为安全防护，就是在车坐后贴身的地方加一支木板，每辆单车都有，这不是装饰，这是为了安全！这支木板宽约十厘米，厚四、五厘米，长一米多，就是比所载的石料等高。插在骑车者背后的货架上，在身体的后面挡着后面的石，它的作用是防止急刹车时石角在惯性骑驶下砸在骑车者的头上。这种装载，看的人替他们担心，但他们艺高胆大，天天这样载。这样的运输车队一般是五、六人，以便路上可相互照应。因为这种超负荷的载货无法上坡，要两三人合力推车，所以都是团队作业。建设荒沙埔那段时间，不仅没汽车，就是有汽车也没车路可行，单车运输就大显身手，穿梭于田间小路，将货物运到工地。东海单车这种超负荷载货，连生产单车的厂家都惊讶，单车的生产设计是加载一人，最多二人，也就是设计运载重量是三百市斤以内，这样载到半汽车就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但聪明的东海人为载货对单车作了改装，就是加钢线，加了一倍的钢线。
载货最好是双筒的单车，但有些只有单筒的，就自己改为“双筒”，在单车的横筒下面平行加装一支木条。真正是人尽其能，物尽其用，把单车的性能发挥到极至。
单车载货是那个时代的明星行业，产生了与之相应的单车文化。学骑单车是每个男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必修课。可社会上没有教骑单车的驾校，作为谋生工具的单车不仅少，而且很珍惜，不会让孩子拿去学骑。怎么办呢？租单车就应运而生了。记得广隆街就有一家租单车的，她有一辆小单车，比二十六寸的还小，很旧，没有油漆，租金每小时一毛，去到后免登记，也免什么手续，推车就走，骑了一段时间后车送去还她计时还租金，拖过一点时间也不计较。一毛钱相对于一本作业本才5分钱来说是很贵的了，但家长都愿意出钱给孩子学单车，因为这是谋生的技能。一般学单车二、三次就行，当时东海镇的小孩学单车都是在人民广场，最关键是把握车上平衡，控制方向，其次是上车和下车，后两个步骤多摔几次就学会的。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明星，车技好就是大家崇拜的人物。有一个卖甜粥的跟一个骑单车的好手打赌：骑车通过晒合町的坣（那坣长约四、五十米，宽约二十厘米，面上还有一点弧状。）一边骑车一边吃甜粥，一程若能吃下两碗甜粥则免钱，吃不下则要买单。只见单车好手一手控制车把，一手端碗吃粥，吃了三碗车还未到坣的末端。简直比杂技表演还精彩。单车好手一时名声大噪，有娶新娘的都来请他，他因此成了载新娘的专业户。那时候，新娘出嫁是用单车载的，能从娘家上车一直到婆家中间不接地最好，所以载新娘的车手一定要过关。
当时骑单车的人骄傲地称单车为“铁马”，甲子载鱼、河田载炭，荒沙埔载石，载来了东海昔日的繁荣。如今骑士都已年暮，但是，当年骑车奔驰的豪迈和互助共济的手足情谊今日仅是茶盘边说不尽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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