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堂里没有生老病死之痛——纪念我的岳父

 01 

在我的记忆里,岳父的身体一直很好。

一米八开外的个子,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除了花白的头发暴露了他的年龄,远远看起来简直像个小伙子。

前些年我们去北京,由于地铁站离家有一段距离,几乎每次他都要执意去接。

推着他那辆二八的自行车,早早守候在地铁站的门口,见面后不由分说把大包小包放在后座上、挂在车把上,再让心爱的外孙坐在大梁上,推起自行车就走。

 02 

就在10年前的冬天,他们几个退休老头儿闲得无聊,还居然心血来潮跑到南方去打工。

要知道,他当时已经70多岁了啊!

但他不服老,从来没有生过病,总是觉得自己还年轻。

所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老哥儿几个坐上火车就去了南方。

没想到的是,下火车还没有开始找工作,就赶了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

几个老头儿住在没有暖气的宾馆里,无心再想打工的事情,而是天天琢磨着怎么回家。

当时的情形经历过的人都知道,交通中断,通讯不畅,一票难求。

直到大年三十的中午,岳父才终于踏进了家门。

一进屋,他的泪马上就下来了,哭着对大家说:“我以为过年回不来了呢!”弄得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03 

岳父不擅言谈,有什么事情都会闷在心里,并不轻易表达。

我们刚结婚时经济条件不好,虽然他心里并不是多么满意,但也不说什么。

我们买房需要用钱,他大老远地送钱过来。

当时没有微信没有支付宝,连银行卡也不太方便,通过邮局汇款又不舍得花手续费,他只好坐火车送过来。

把钱从银行取出来,再小心地缝进内衣的口袋,然后一路奔波。

至今我还记得,他到家后把带着体温的钱拿出来交给我们,一脸疲惫,一脸自豪。

 04 

岳父有三个儿女,最喜欢的是他的小女儿,我的小姨子。

她结婚时,岳父作为女方长辈要上台发言,特意让我提前为他准备婚礼上的祝辞。

我写完后,他早早地背会,一遍一遍在家里练习,生怕到时候卡壳。

结婚当天,面对摄像机镜头和照相机的闪光灯,他刚说了一句“今天是我小女儿结婚的日子,感谢……”就已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全场瞬时安静异常,紧接着爆发出持续而热烈的掌声。

岳父并没有把话讲完,司仪就把他请下了台,我精心准备的祝辞也没有派上用场。

但我知道,岳父的那一声哽咽,胜过我写的千言万语!

当自己最疼爱的心头肉转眼要为人妻,要离开这个家时,岳父的这声哽咽比任何言语都要真实。

 05 

所谓“老健春寒秋后热”,人上了岁数,再健康的身体也靠不住。

仿佛忽然之间,岳父的身体就垮了下来。

频发的脑梗让他走路越来越不利落,不再有当年的风采。

终于有一天,半夜里120把他拉到了医院,就再也没有能回家。

医生说,他已经不认识任何人,听不懂任何话,已经近似是一个植物人。

在医院里,他只能靠胃管维持基本的营养。

长期卧病在床,他身上的肌肉不断萎缩,我们每次去探望,都会发现身体又瘦了一点。

他从一个高高胖胖的老头儿,逐渐变得皮包骨头。

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终于消耗完了所有的能量,生命走到了尽头。

 06 

在北京今年最冷的那一天,我们站在早就为岳父选好的墓地里,为他送行。

零下十几度的西北风刮进山谷,再厚的羽绒服也难以抵抗。

即使没有那种悲伤的气氛,老天爷也冻得我们想哭。

不知道岳父躺在那里,会不会觉得冷。

那一刻,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看透了人生。

写下上面的文字,纪念他老人家,愿天堂里没有生老病死之痛。

作者:遗君明珠,以教师和家长的双重视角看教育,文章影响了亿万学生和家长。微信公众号:明珠絮语(ID:tsliuchanghai),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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