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这天

母亲节这天

作者：李广生

今天是母亲节，一个源自西方的节日，但在神州大地绽放异彩，被热衷之程度，从朋友圈的铺天盖地的文章可见一斑。由此可见，东西文明虽有很大差异，但对母亲的感恩和热爱是相通的。

一早醒来，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回老家。父母和岳父母都在老家生活。两对老人都属于故土难离的人，但更主要的原因恐怕是不习惯与儿女住在一起。

谁都希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打开门即与世界融为一体，关上门即与世界相互隔离。打开还是关上，自己说了算。群体生活是人类的需求，独处也是人类的需求，就像无私和自私都是人的天性一样。《自私的基因》的作者英国人里查德.道金斯和《合作的进化论》的作者美国人罗伯特.阿克赛尔罗德，他们的研究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前者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后者认为“他好我也好”，但这并不影响两个人相互推崇。人性的复杂性是一个让人着迷的话题，它的魅力就在于它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数，更不要说所谓的善与恶了——它们争论了数千年依然没有结果。

天气晴好，气温回升，但有风，不冷不热，还算惬意。

我一个人回家。我的妻子，也是一位母亲，下午还要上课。昨天晚上，半夜十一点多钟，她才到家，风尘仆仆，但看着神采奕奕。儿子向她说一句“母亲节快乐。”她立即兴奋起来，拉着我探讨某个城区模拟试卷的一道阅读题。教师这个职业，被他们做到了极致。而今天晚上，还要到那个钟点。刚才来电话，说是准备住宿舍，因为太累了，而且明早到校太早，不想折腾。我的一些“研究成果”不被她接受，我是理解的。教书教到这个份上，拼的是良心和体力，其他的倒并不重要了。

教师总被比喻成母亲，事实上这是对女教师的一个考验。考验的结果导致女教师的角色错位——在别人家孩子面前充当母亲，在自家孩子面前变成了教师；或是把学生当儿女，却把儿女当学生；或是把教室当家庭，却把家庭当教室。我的发小的女儿与我的儿子同龄，当她得知他的母亲是一名班主任时面露同情。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而且母亲又是无法选择的。

有人说“母亲是个永远都不会下岗的职业”，但这样说的人往往都是母亲。“您歇歇心吧！”“您少说两句吧！”孩子这样说，此时他们已经在催促她们下岗了。但多少年后，孩子也为人父母了，有了她们当年的感受，又会请她们上岗。中国人管这叫“不养儿不知父母恩”。遗憾的是有人等不到这一天。于是便又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哀痛。

在人的成长与发展中，母亲的作用不容小视。孟母三迁、岳母刺字的故事脍炙人口；莫言登上瑞典学院的大厅，头顶诺贝尔文学奖的光环，却讲述了母亲的往事。他想和母亲分享这份光荣，但永远无法实现了。茨维格热情洋溢的赞美尼采的母亲，这个天才和狂人还是一名精神病患者的母亲，“这种爱的英雄主义，一点不逊于伟大的叛逆者的精神英雄主义”。

时间充裕，先去了岳父家。岳母出去买药了，岳父给我上课，主讲国际局势。虽然年过古稀，但他非常关注世界动态，各国元首的名字挂在嘴边，与中国的关系更是了如指掌。这一点让我非常佩服，只有听的份，插不上嘴。种菜、作诗、上网、唱歌、拉二胡、练习书法，老人家把自己的晚年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小菜园，蔬菜不下十来种，生机勃勃，长势喜人，每周都要给我带回许多。

回到老家，开大门，差点撞到老妈，自然被骂。没啥，不挨骂，长不大；有妈在，自己就是孩子。我的出现就是命令。她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先是薅菠菜，又是拔白菜，再是择豆角，然后做饭、炒菜，一通忙活。我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新闻记者，一会儿拍照，一会儿提问。她耳背，必须要用很大声音才能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娘俩吵架。

她正在午睡，电话响了，前院大嫂叫她玩牌。老太太二话不说，起床，拿钱，拎着马扎，冲向牌桌。是那种小梭胡，类似于麻将，纸质的。出门前叮嘱我走时把东西带好。要带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一捆菠菜，还有烫好的小白菜。每次我都满载而归。

临走前去和她道别。在大嫂家的门道里，她背对着大门，回头看我一眼，挥挥手，意思说赶紧走吧。

回到家，想起和母亲在饭桌上的对话。

“今天是母亲节。”

“啥？”

“今天是—母—亲—节！”

“啥节？”

“母—亲—节！”

“赶紧吃，吃饭还堵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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