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品茶诗,无名之辈为何能力压李白、元稹、苏轼、黄庭坚?
从唐朝开始,茶在全国各地区盛行;从宋朝开始,茶在全民各阶层盛行。
茶有今日之江湖地位,唐宋两朝的诗人们功不可没。正是他们不遗余力地打榜,终于推动了饮茶之风。
那么问题来了,唐宋两大诗人阵营中,谁是最懂茶的人?谁是为茶叶打榜之第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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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出场的必须是大牌,欢迎李白。李白的广告文案水准是大师级的,什么庐山瀑布、天山明月、兰陵美酒,他一出手,必成爆款。
这一次,李白很认真地为茶打榜。为什么?因为一位法号中孚的僧人带来玉泉山的茶,据说常喝能延年益寿。中孚请李白写诗,来宣传这种茶叶。
听了此茶的种种传说,李白欣欣然写了一首诗,开头几句:
常闻玉泉山,山洞多乳窟。
仙鼠白如鸦﹐倒悬清溪月。
茗生此中石,玉泉流不歇。
不愧是诗仙,一出手就给这种茶涂抹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说到茶,蔡襄就不服了,写诗我不如你,可是说到制茶,那你就不如我了。
蔡襄是宋朝的技术型干部,搞水利、搞种植、搞制茶,全都在行。他在龙凤团茶的基础,研制出小龙团茶,选材、制作、包装极为讲究。
小龙团茶产量很少,主要供皇家享用,每饼黄金二两还买不到,绝对的饥饿营销。官至副宰相的欧阳修得到一饼,天天拿在手中把玩观赏,就是舍不得喝。
看看蔡襄如何为自己打造的品牌做宣传:
规呈月正圆,
势动龙初起。
看看,我的茶造型多美多有气势,这才是顶级奢侈品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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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李白精于诗而疏于茶,而蔡襄精于茶而疏于诗。那么下面就让又会写诗又会品茶的人来发言。
毫无疑问,元稹就是这样的人物。他是诗坛名家,也是茶圈铁粉。他别出心裁为茶写了一首宝塔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而宋朝的黄庭坚同样是懂诗又懂茶的大行家。说到诗,他是江西诗派的开山之祖;说到茶,他爱茶成癖,以此为荣。
这次,他填了一首词,主题就赞美茶,其中有这么几句:
金渠体净,只轮慢碾,玉尘光莹。
汤响松风,早减了、二分酒病。
味浓香永。
醉乡路、成佳境。
黄庭坚把饮茶视作眼、耳、口、鼻、身的全面享受。眼睛得到享受:玉尘光莹。
耳朵得到享受:汤响松风。
嘴巴和鼻子得到享受:味浓香永。
身体得到享受:成佳境。
3
喝茶不但是眼耳口鼻身的享受,还有精神层面的感悟。
永贞革新失败后,柳宗元贬到永州。永州十年,是他人生遭遇的至暗之日,也是他思想境界的升华之时。
他常与僧人交流,写出的诗也充满禅意,如“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岩上无心云相逐”。
这天,龙兴寺的僧人请他品茶。所谓茶禅一味,柳宗元趁兴写出了富有禅意的一首品茶诗,诗中说:
犹同甘露饭,
佛事薰毗耶。
这茶就如同菩萨洒下的甘露,滋润着尘世间的芸芸众生。
被贬谪的遭遇都是相似的,但是被贬谪的理由则各有各的不同。柳宗元是因为支持变法被贬,而苏辙则是因为反对变法被贬。
苏辙从汴京调到河南府,又调到陈州,又调到河阳军,又调到济南府。就这么调来调去,颠肺流离,他心情之苦闷可想而知。
一天,他收到章惇寄来的茶。章惇是苏家兄弟的好朋友,也是坚定的变法派,但政见的不同没有影响他们的友谊。
水是茶之魂,用济南的泉水,沏着章惇的好茶,苏辙感触良多,写下了颇富哲理的诗句:
性似好茶常自养,
交如泉水久弥亲。
人的品性如同上等好茶,炮制越精越香醇;朋友的交情如同清淡泉水,时间越久越亲睦。
不过世事难料,章惇后来与苏家兄弟反目成仇,担任宰相时把他们贬谪出京。苏轼字子瞻,那就去儋州吧;苏辙字子由,那就去雷州吧。
去往雷州的路上,苏辙倘若回想起当年的那两句诗,恐怕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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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了柳宗元,就不能不说刘禹锡。二人合称刘柳,素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当柳宗元在永州吃灰的时候,刘禹锡也在朗州吃土。
刘禹锡人称诗豪,他的仕途是艰难的,遭遇是悲催的,但是他的态度却始终是乐观豁达的。
即使被贬,老刘依旧豪情不减,“我言秋日胜春朝”就是在朗州时期写下的。
这次,老刘又很开心,因为他收到老友寄来的茶叶。他当晚就沏了一碗,月光皎洁,映照着碗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如盛开的花朵,多么唯美的一幅画面。他诗兴大发:
今宵更有湘江月,
照出菲菲满碗花。
说到唯美,李清照就笑了,这不是撞我枪口上了吗?
李清照喜欢喝酒,也喜欢饮茶。毕竟大户人家,喝茶极其讲究:
碧云笼碾玉成尘,
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茶叶碾得细细如碧玉一般晶莹,整个杯子都荡漾着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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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文人喜欢饮茶,和尚道士更是茶的忠实拥趸者。
唐朝皎然,一代高僧。他与陆羽一起品茶,与颜真卿一起诗歌酬唱。作为茶圈代表,他经常向酒圈开战:“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皎然是如何赞美茶的呢?
素瓷雪色缥沫香,
何似诸仙琼蕊浆。
瞧瞧这茶色、闻闻这茶香,何异于诸仙享用的琼蕊之浆。
宋朝白玉蟾,则是一位传奇道士。他一天到晚蓬头跣足,却神情清爽,行事风格充满了神秘色彩。
一位高僧认为他学识渊博,诚邀他加入佛教。白玉蟾三言两语阐述了佛与道的区别,高僧听后毅然决然地退出佛门,跟随他当了道士。
白玉蟾赞美茶的词也玄之又玄:
采取枝头雀第舌,
炼作紫金堆。
碾破香无限,
飞起绿尘埃。
这到底是在制茶还是在炼丹?
6
下面请热烈欢迎大咖登场,他就是玉川子卢仝!
众所周知,陆羽是茶圣,卢仝是茶仙。陆羽著有《茶经》,卢仝著有《茶谱》。而卢仝那首脍炙人口的《七碗茶歌》,是茶最经典的广告文案:
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堪与卢仝抗衡的,宋朝当属苏轼。别看苏轼也经常“把酒问青天”,其实他酒量一般,多才多艺的坡仙自叹三不如人:唱曲、下棋、喝酒。
喝酒只是应酬,饮茶才是真爱。茶深深融入到苏轼的生活中。打水要自己来,“自临钓石取深清”;烧水要自己掌握火候,“蟹眼已过鱼眼生”;煮茶也要自己盯着,“自看雪汤生玑珠”。
元祐年间,苏轼曾在杭州担任知州。这天,他收到曹辅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呀,好茶!
苏轼当然是识货的人。宋朝最好的茶产自北苑,北苑最好的茶产自壑源。曹辅为他寄来的就是壑源的新茶。
煮水、沏茶、品饮,苏轼挥笔写下茶中名诗:
仙山灵草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
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
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
戏作小诗君一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首联,夸茶的产地,壑源雾气大,所以出好茶。懂行。
颔联,一杯茶喝下去,他感觉整座杭州城都沐浴在春风里。
颈联,苏轼展示出他的品味。当时很多人喜欢在茶饼上涂抹油膏,苏轼坚定地认为原汁原味才是上品。
尾联中“从来佳茗似佳人”,是茶中名句,历来被赞颂。
宋朝的时候,集句就开始流行。后人把苏轼的“欲把西湖比西子”和“从来佳茗似佳人”集为一联,十分工整。
7
什么样的茶喝下去最畅快?
茶好、水甜、茶具高档、茶艺高超,这些虽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白居易的心情有些低落。沏茶的时候,他想起了曾经一起品茶的朋友。如今他们或生离,或死别,天涯海角,各自飘零。于是,他悠悠写下这首诗: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水是好水,茶是好茶,但是没有好友一起品饮,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宋朝的杜耒,名气不算大。某个寒夜,朋友到访,他诗兴勃发,如有神助,居然写出了品茶诗中最温暖的名篇:
寒夜客来茶当酒,
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室外天寒地冻,室内炉火通红。月亮没什么不同,有梅花盛开,夜色就变得格外美丽。茶汤也没什么特别,有知交同饮,心情就变得格外畅快。
君子之交淡如水,虽好却未免显得冷冷清清。君子之交香如茶,这才是一种更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