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 侄子 / 文：袁建军
侄子
6月2日那天晚上九点多，老家的一个堂弟打来电话告诉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侄子出事了！
我知道，在老家人的语言系统里，“出事了！”就意味着“出大事了！”，往往就是这个人已经没了的委婉语。
虽然已经年过不惑，堂弟也都已经差不多40岁了，但是两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然都哭了起来。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地铁上，刚和友人小聚回来，车子刚过南京南站。身边有不少人，大家都在埋着头看自己的手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这样一个中年男人对着手机在流泪。
这个侄子比我小几岁，我和他的哥哥一样大，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捉知了，一起掏斑鸠，一起在寒冬的夜里捉迷藏……
由于辈分比我低，他从小就跟哥哥一起喊我叔。虽然年龄差不多大，但是同宗同祖的亲缘关系你真的能感觉到他喊叔的时候的亲切！
长大后就很少见面了！
上世纪90年代中期，老家人盛行开卡车跑运输，于是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学驾驶开卡车跑运输。这个侄子的父亲头脑很灵活，领着俩儿子攒钱买了一辆卡车，父子三人同心协力跑运输。虽然这生计有点苦，但是赚钱还算可观，所以爷儿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有一年回家过年，侄子来家里玩，我发现这小子吃胖了，再也不是小时候瘦瘦的猴子似的那个模样了。
一转眼20几年过去了， 大家结婚生子，都为了生计每日奔波，我工作在外，就很少有机会见面了。前几年有了qq，他从堂弟那里找到我的qq, 加我好友，大家平时常常在qq里聊聊天。
再后来有了微信，加了好友，联系更方便了。大概一个月之前，他出车在外地还在微信里说：“叔，啥时候回老家啊，咱爷儿俩一起喝几杯！”
奇怪的是近一个月都没有他的信息。6月1日儿童节那天，他出事了！
听堂弟说，好像是他在检修车子的时候车子的闸失灵，从他身上碾了过去。听完堂弟的描述，虽然不在现场，我也能想象得出那场面的惨烈，心痛的浑身直哆嗦。
堂弟说他的哥哥当时也在附近办事，我不知道亲眼目睹亲兄弟如此离去的惨状他是如何的悲伤！
下了地铁，走在学校的校园里，我给他的哥哥打电话。听得出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惨祸，他的悲伤已经暂时被中年男人的责任感给抑制住了。他说事已至此，先处理事情再说，平静的语气下略显的疲惫和悲伤。我所能做的只有不断安慰他。
父亲
前天，孩子捏着我的鼻子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的鼻子咋这么长啊？！”
是啊，爸爸的鼻子咋这么长啊？！
我答道：“那是因为爸爸的爸爸的鼻子也长！”
孩子很聪明：“爸爸的爸爸是爷爷吧！”
听完，禁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05年父亲出事故去世，我匆匆请假去郑州处理事故，然后回家把父亲下葬。虽然明明自己心里很痛苦，但是十几天里我却从头至尾一滴泪都没有掉下来。那个时候只感觉到自己已经成年，从此照顾母亲的事情就要由我来操心了。
婶子还怪我怎么在父亲的葬礼上还不掉泪？！是啊，为什么我没有掉泪？
我想，可能是我当时已经顾不上掉泪了！事故要处理，家里的债务要处理；母亲有精神病，以后她的养老要操心。我顾不得流泪，虽然这之后的十几年间偶尔也会被我那已经有些傻了的母亲气得流泪。
如果有成年的感觉，我想这大抵就是一个男人真正的成年的表现罢！
如今，偶尔自斟自酌，每每想到父亲，便会禁不住黯然泪流；只能举起酒杯遥祝九泉之下的父亲天天有酒喝，日日有烟抽！
我想告诉他，不用挂念母亲，有我在，母亲就好。
人到中年，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悲伤了！
家有妻儿老母，外有工作生计。手机一天24小时都不敢关机，每日里操心孩子的安全和健康，母亲的痴呆疯癫；还要留出一半的时间教书、育人、读书、写论文，已经没有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来抚慰自己。
我想，我现在的生活大概就是如今大多数已经人到中年并且娶妻生子的男男女女的生活状态吧！
惟望身体要健康，这样才能好好工作，才能眼见孩子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情不能自已，满纸阑珊！
（犹豫了十几天，还是决定写这一篇小文，祭奠一下刚刚逝去的侄子和已经离开我12年的父亲。）
2017年6月16日 星期五 22:03 南京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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