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来时春社 梨花落后清明——几家坟上子孙来 / 作者:茶言闲语

☀愿与您携手建设教师朋友的最温馨家园!欢迎赐稿!本刊栏目:一代中师生|教师文学|教育教学讨论|留守儿童问题一文字散落在心情之外,再也没有归拢的勇气。闲来无事,翻着空间的足迹,来来往往去去留留的脚印。真的不想和谁记仇,也不想得到谁的宠爱,记仇和宠爱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于是就选择冷漠吧,但走进冷漠的背后,却发现善良早已成了一个空洞的符号。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子美先生在留下美丽诗句的同时,也为多愁善感筑好了坟茔。老想携一壶酒,问问曹公,是潇湘葬花呢,还是花葬了潇湘妃子?陈华诉说着父亲的脑梗塞,张兰诉说着母亲的弥留之际,让我想起了孩子爷爷最后的时光,我的满脸疙瘩满嘴泡,尽管我没出什么力。泪的河流已经干涸,唯有白发在无情的疯长。老年斑溜出来了,像一枚黑月亮。生日过去就是春节,然后元宵节,过完正月十六就是一个年头的开始了,我对抛书听雨戏说是正月石榴,每一天都是每个人的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吧,比如生日,结婚纪念日,孩子们的日子,某个自以为是的日子。。。呵呵,我这样想。习惯一个人悠圈,先生老是说我最好结伴而行有事了有个照应。我是独来独往惯了,以前上下班四趟步行我都喜欢独自。现在工作轻松,我就空闲了一个人上山,碰到谁了就和谁一起,没有刻意的相约。看看夕阳坐坐亭子了却心烦意乱,比听同伴絮叨的婆媳小姑子的家务事强,郁结得听得耳朵都是鸣的,而且可以随意调整步履的缓急。上着不忙不闲不浓不淡不宠不辱的班,一辈子只有这样的,高兴时觉得生活就像这冬日下午的阳光一样灿烂,郁闷时也不知难过的事向谁说,比如这一阶段,不过我可以自己慢慢消化的。

二清明节,随着国家把“五一”假拆分给清明,中秋,我们也对此有概念了。近几年来,随着孩子爷爷的离世,原本对这个节日特麻木的我,变得懂事起来了。祭扫寄托哀思    清明节当然要扫墓了,这是尽孝道,花葬,树葬,好好感受一下,该懂些人生有敬畏的事的。出游放松心情   并不是说利用小黄金周打短线游,太累,就是出门踏青,插柳,放风筝,荡秋千,蛮不错的。网祭成新时尚   今天在网上瞎翻,知道这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新颖,方便,打破了空间阻隔和时间限制,悼念者可随时随地访问网上纪念馆,建一个虚拟的墓地,献束鲜花,点支蜡烛,播段音乐,蛮好的。清明节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敬老尊贤,慎终追远,这都是优良传统,如果单是扫墓,就把这神圣的节日简单化了。我在娘家时清明是长辈的节,从来我都是个看客,父亲的父亲母亲,如同他们的坟茔,于我荒凉而遥远。许是我上幼稚园时就离开他们,及至我十几岁回来时他们早已进入坟茔,我对他们几无印象。每年大年初三,我都忠诚地跟在父亲屁股后面,他总是小声嘱咐威风,眉眉壮壮,不要喧哗,到爷奶坟前,烧纸钱,添新土,看父亲和爷絮絮叨叨地推杯换盏。“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候鸟爽约春天,那些坟安静而孤独。或许,它并没在等谁,它们只是守着田地,数着一茬茬的子孙。父亲指着坟:你爷!我点点头,恍惚似的。

三我唱上主角了,缘自先生的父亲。先生说是早清明,晚蛇(十)一。纸钱,鞭炮,冥币,小商贩们一早就把这些东西摆在道牙上面,花店也把菊花,小白花摆在门外。一切停当,先生又吩咐威风带火机。沿阶而上,陆陆续续的好多人。我打好纸钱,先生用块抹布擦拭着,威风把供品摆好。先生烧着纸钱,也像我父亲一样絮絮叨叨起来。完了又对威风说:你爷。孩子念念有词:保佑我考上哈佛。她老爱说这一句,我一直嫌她调定的太高了,可也不能打击她,依她如此水平,能上个一本我就知足了。以前听老爸那种觉得可笑,用眉眉的话说:他会花吗,会吃吗。可现在听着先生的絮叨,我能感受到那种清明的悲伤的传承。四放假了,三天假, 祭过祖了就是玩儿。一早先生的电话就响个不停,烦死了,耽误我嗑睡,除了约垂钓还是垂钓。我要值班,威风要去图书馆,他假腥腥地说要送我们。不管怎么着,得先吃饭吧。来到新开的馄饨店,我的馄饨,威风的米线,他的热干面,呵呵,看我们三口,这要是在家,还得做三锅不成。他把我的馄饨端过来:给,伺候到家了吧,在家伺候你,这出来还是端跟前。:威风,你的米线要多添汤,我的闺女我知道。又说邻座的一女孩儿:那妞很看我呢,我也看她,让她吓得不敢看我了。又逗人家一两三岁的孩子,人家奶奶说:你跟这伯伯走吧,他家有好多喜羊羊和灰太狼。那孩子就真的站他怀里了。又说:这老板娘挺好看的。我说你累不累啊,大清早的人家都在静静地吃饭,你就一直在说一直在说,怪不得连壮壮都说“那人谁啊,嘟嘟嘟嘟嘟嘟,狠说狠说,跟我姨夫一样”,他这句成经典了,我们会记一辈子的。:嫉妒,这就叫嫉妒,我只说人家好看你就发话了,我发动车,你快点吃,威风,上车。老板娘对我说:我想你家肯定就不会生气,你看你家人跟活宝一样,他来这吃过两次了,每次都很活跃,性格好,你的话不多,你爱笑。:呵呵,拉倒吧,鸡毛蒜皮还是有的,麦秸火脾气,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我看你们也挺好的,家家都一样,幸福简单,走了。现在坐在办公室里:有多少伟大的家啊,不都是这种的吗。五看过可儿(何兰萍)创作的《异地恋》:嘿BABY,又梦见我们在一起我醒来 开心哭了,又舍不得睡天花板变成你熟悉的笑脸枕头气息全部都是你好想抱着你,狠狠被你亲怪我没有法力靠近你好想乘着思绪飞奔向你跨越一千五百五公里我问先生:多远才是异地?他说:一天达不到的地方吧。我又问:按公里呢?他说:按每小时120公里计吧。我算一下,是2880公里:那她这才1550公里。他骂我笨:都不吃饭不睡觉光开车啊,铁人啊。我不以为然:我倒不这么理解,我觉得不能天天在一起的爱恋都是牵肠挂肚的异地恋,那怕你是在这五区六县之内的出差,有时也是当天赶不回来的。:赶回来干吗,赶回来你好骂我。:放屁,你还打我了呢。:我那叫打,你嘴机关枪样的嘟嘟嘟叭叭叭,我说不过你我不得拍你一下。我忽而泪盈:每家都是蚂蟥,要么被人吸,要么吸别人,不管是你吸我还是我吸你,都是一体的,血脉相通,失去后就会痛苦。就像当医生的我姐说的,人有啥好赖,都是一堆器官,有些病就是心情郁结所致,所以做不到像蝴蝶那样高飞,就做蜗行的毛毛虫好了。咱俩都别想再蜕变一次,就蜗行到死。套用可儿的也来几句:我把屋子打扫干净该擦的擦该拖的拖网络播放器里放着我爱听的歌曲亲密爱人我把稀饭煮好把菜淘洗好等你回来炒我把阳台灯打开让你看到我在家里我不想让你用钥匙开门想让你跑上楼来喘着气叫门叫我的名字我想抛掉所有的顾忌和多虑扑进你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你在你耳边诉说我的无尽的相思和漫长的爱意我的爱人我钟爱的人我要你带着幸福的微笑与我相守。。。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呵呵,跑题了,管他呢,又不是高考作文,胡诌到哪儿就是哪儿。困惑:这阴阳之隔的异地恋怎么计算,按光年吗,可谁能计算出来是多少光年?肯定又是据说据说,到底据谁说,要么就是传说传说,那么从哪儿传,我最烦据查据了解据预测据有关人士透露据有关部门统计等等等等,我最烦传说,那里面夹杂太多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臆想的水分。不管了,我自己臆测一下阴阳之隔的异地恋有多远好了。

六我摸了墓前的香炉,很羞愧,小丑一样地借用风雅的名义惊扰他们的清梦,怪不得父亲总是嘱咐孩子们坟墓前不要喧哗。。。。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应是心存梦想的人。这个梦想简单而风雅,这种梦想是种毒。我们都中了这种毒,不仅没有药物能拯救,还深深爱着这种毒。就像是我如此这般一个简单的女子,深爱着心灵深处的自己。一旦爱上,就只剩下偏执的疯狂。焦大说,最干净的东西是门前的一对白狮子。还被琏二奶奶塞一嘴牛粪,这里最干净的是什么呢?所以,清明节是一个悲伤的传承。最幸福的是过这节才发现我活的好好的,很奇怪,晚上就做了两个梦,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耶稣啊上帝啊,感谢主感谢神,梦是反的。我跪在你的床边,心中凄苦地啜泣。我多么希望我死了,和你埋在一起;现在不再年轻的我,如果能让你活着告诉我你已经原谅我儿时不懂得感恩,我愿意用全世界来交换——如果全世界都是我的。但是时间不会倒流;现在我站在你的坟墓旁边,想着你,记忆中你责备我的神情就像毒蛇一样啮咬着我。你为我说过多少颠三倒四出尔反尔的话:多吃点;别吃太多啊;快点走,别迟到了;别走太快,注意安全;要好好做完作业;太晚了,休息吧;学生衣服不用讲究,好看就行;衣服别将就,好的能带来好心情;不要早恋;遇到好的也可以主动些。接着就像异度空间一样的进入一间好大的病房,弟兄三人守着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又来一位,脸上脖子上都是血,说是这家的老四。胸前挂一牌子,就像游街示众的犯人:本人已死,有事招魂,祭日烧纸。迷糊中有人买完早点回来,又迷糊中睡去。老四的伤好了,带我去像是一个小镇的地方,两边都是小商小贩。鲜活的鲤子鲫鱼活蹦乱跳。“鱼儿索命来了”————不知这句我喊出口没有,一下子醒了过来。先生叫:七点多了,还不起来,苦菜花茶凉了。近一个月老是上火,祛火药也疲塌了,趁和他钓鱼的当儿,挖了一些苦菜花。用激活瓶子装满带到办公室,鸽子说看着颜色就像是祛火茶,不是饮料,像夏桑菊之类的。呵呵,这是野生的原味的苦菜花茶。可就有人问何是苦菜花,呵呵,拽什么,就是蒲公英,黄黄苗,叫法不同,不知各地的网友还有别名否。我很少在醒来之后还记得清梦境,这个一上午了还是记忆犹新,有何预示吗?!钓了三条跑了一条,这一条成精了吧,呵呵,我竟迷信起来了。不管如何,人生有敬畏,生命有禁区,近四十了,还是信一些的好,多多行善哦,要不是为了给威风炖点鱼汤,我是舍不得钓你的,也怪你经不起诱惑,愿意上钩的。唉·七大伯患食道癌的消息,是妈妈打电话告诉我的。我离开小镇时还是懵懂孩童,及至我又回来已经十多岁了,但印象里还记有大伯模糊的形貌,还有记忆里他的咿咿呀呀的二胡。大概缘于他和我爸长得像,壮壮小时候抱回去,他只让大姥爷抱,其他人抱就会哭。我们一大家子满满一车回去看他,他已经不住院了,医生说没用,癌细胞已经堵塞了他的食道,82岁高龄的他也经不起手术折腾,高大的身躯饱满的脸庞都不复存在,三姐用榨汁机榨的苹果香蕉以流食喂之。看到我们到来,他直起身子,空洞的眼神望着我们,含糊不清地招呼着:你们都回来了,上班忙,不用回来看我,到时负责好我的纸扎,社火,不要多排场,不逊人就行,你们爷爷奶奶在那边等我,我不落(孤单寂寞)。这是在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刻吗。我有点鼻酸,猛然记起妈妈带姐离开把我独自留家几个月的光景,他把我扛在肩膀上,我在他怀里茨腾,一如眼前。我又将少一位可以依他怀里撒娇的人,一如于晨露对车道宽的撒娇,试想一个人放眼四周看过来完却没有了可撒娇之人是不是真的没有依靠了。大伯识字不多。正因此,不需要把生与死上升到知识分子理解的哲学高度;正因此,无须因为在书本上读到几句只言片语,令人悲伤的生死观,而对虚无论有着钻牛角尖的痛苦和惊慌,从而因为无可遏止的年老,疾病和死亡的到来,终日把自己安置在无奈和惊慌,心悸和悲伤的沉默和叹息中。正因此,大伯是农民,和所有镇上的人一样,有点迷信,相信纸扎,社火,才会对生死坦然和轻淡。这让我震惊和尊敬。我们走了,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过道里的阳光下,一片片发黄的树叶,从树梢摇摇身子落下了,没有风没有雨,只有一种平静和温暖,只有温煦的阳光,包围着那片叶,让它在宁静和美的状态里,因为自身的形体和结构,从空中不急不缓,打着旋落下。。。。。。越来越明白,原来,有些离开,是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却可以蔓延到你的心底,至所有的血液和骨髓,让你缓慢地疼痛。这会有太阳, 几天来的阴,霾,整得我一阳台的湿巴巴的衣服。坐在阳台上晒晒背,对一进九就手脚冰凉的我来说,这阳光倍感亲切,悦纳透过窗玻璃射过来的它们,也晒晒我身上的霉吧。

八欢迎货真价实的皇城根儿下走来的朋友:先生走南闯北再加上性格豪爽到哪儿都有交不完的朋友,我和她正相反,所以家里家外大事小情,大到买房买车,威风上学就业,小到今天吃米还是吃面,吃完饭是下跳棋还是各看各的电视各玩各的电脑,我一概无异议均他大拿。也算是互补吧,他忙他的我闲我的。这么多年相处方式倒也相安无事,自从孩子大学离开后,他节假日到哪儿只要方便带着我,也乐意带着我,我就跟屁虫一样的跟着他。这不首都来个村支书带队自驾游来玩的,于是我们也就乐得招待,吃喝玩一条龙。民的太太回娘家祭祖去了,增的太太的弟弟从南方回来祭祖,两个太太都没来。先生说带上我,因为皇城根儿的太太来了,总要有个女士来陪伴的。我说我们家多明智,都说早清明晚蛇一,我家上周日就祭祖完毕了,你看你们,今下这么大,一个个黄泥胶腿的。增:都还说你子阅文化人呢,清明时节雨纷纷,懂不?:那我看你忙活到这要中午了,你也没欲断魂啊。:得,好好好,说不过文化人。先生道:好了,别贫了,快走吧,人家都要下高速了。虽说我不擅交际,可是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在高速路口接到他们,和我应称嫂子的握手,导游式的开场白:欢迎皇城根儿下走来的美女来我们平顶山。于是男人说他们的,我说我们女人的:在此之前还来过河南的什么地方吗?:哦,没有,就昨天到郑州,今起来这了,你普通话好漂亮,我听着郑州的就有些别脚。:哦,呵呵,我童年和少年在黑龙江度过,东北话也就接近普通话。:怪不得呢,你是东北人。:不是啊,我祖籍在这,我父母在东北工作过,后来调回来的,我们也就举家迁回来的。:老是看到书上说你们首都人天生有种优越感,瞧不起外地打工的,是吗?:也不是,起码在我们这些最基层的行政村不是,你说的是大企业大公司的白领。:你们这风景多好,空气多好,不像北京沙尘暴,空气特差。:也不是啊,这也有雾霾的,主要是车越来越多,只是今天下好大,空气好些。:你去北京吗?:不去,他们常去北京,能见到你们。不过我有个同学在石景山区,你们顺义区离那多远?不过你跟我说我也不知哪是哪。:你没去找过你同学玩?:2016去过一次,只是她一回来就来找我。礼尚往来的交往,一天下来感觉激动但不亲近,当然和先生他们男人之间的感情没法相比。男人理性讲道理,女人感性讲感觉。哈哈,这样说,是不是觉得我冷血。可是,有啥说啥的感觉真爽。不写了,明天还要跑得更远,今都杀出平顶山了,明天要杀出河南。完了,心跑野了,这么大的河南都着不下我了(ZHUO,河南话发音,装不下的意思) 。

九清明节:见一面少一面今天,初春里的好天气。一直在灰暗的雾霾中躲来躲去,春宵一刻值千金般的珍惜。隔墙就看到大院里的花团锦簇,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正欣赏之际,福山匆匆往外走。“要出去?”我和他打招呼。“啊,你来了,我们要参加杨XX的追悼会。”闻听此言,心中一惊。恍惚中,这个杨XX去年还来过我们科室的,是对这方面工作有研究的专家。没退休时是这里的中层干部,五十六岁一刀切时退居二线了。退下来还不到一年光景,就早早了结了尘缘,谁也不见了。这样想着已上到三楼,敲开门。因为昨天通过电话了,所以一切顺利。该盖章的盖章,该建档的建档,现在网络化工作就是方便,U盘一存万事大吉。回来的车上我就一直迷迷糊糊,想着有天晚上先生给我告假,说是要陪同事和他的父亲,下班后不回家了,我不同意,人家儿女双全,要你陪个什么劲。“真是晚上没人陪了,小刚害怕,再说我们不是经过老爷子的事了吗,他开口了我就陪他一夜,啊。”过了个把月,先生对我说:“又得对份子了。”:怎么了?:小刚爸走了。我记得那晚他陪完夜回来我问他,他只说老人全身浮肿,没其他不适,没确诊,可这才几天,人说没就没了。那天,先生亏是没听我的杏眼圆睁,多陪了小刚家那个白白胖胖的老是有着自来笑的和善老头。见一面少一面。与父母,与朋友,与同事,与孩子,甚至与任何一样东西,何尝不是如此。走出家门,趁着春色,见见你想见的人吧。

十有些东西是时光难以消除的:永恒的爱他们都围在她的病床前,神情忧郁。最后一刻终于来了。对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来说,她都曾经扮演过那么重要的角色——母亲,姨妈,祖母,朋友和表姐。是她使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变得与众不同。现在他们都来了,满怀忧伤,因为她就要永远地离开他们,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空缺。她吃力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把周围的人瞅了一遍。她还有那么多的话要说,那么多的事要做,多年来的记忆潮水一样地涌来。她看到儿子站在面前,他现在已经是个结实强壮的男子汉,一位有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可是仿佛昨天他还是一个淘气好动的小男孩儿,吵吵闹闹地到处乱跑,跌倒了就爬起来,嘴角带着顽皮的笑,就像正在角落里玩耍的他的小女儿一样。然后她看到的是女儿,现在女儿也已经当妈妈了。她曾经是个很难对付的丫头,动辄发脾气,摔盘子,又哭又闹。当然现在她不能由着性子来了,因为她已经有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唉,真难为她了。她还看到好友在角落里默默地站着,神情悲痛。过去有多少时光她们在一起度过的啊,早在少女时代她们就结识了,那时屋子里还没有这帮孩子,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还有她的外甥——一个可爱的年轻人。他时而紧张地低头看表,可能是担心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他一直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她试图张口说话,想告诉儿子这算不了什么,要像她养育他那样把孙女养大。她还想叮嘱女儿做事要专注,要有责任心。她想把只顾玩耍的孙辈们喊过来,再抱抱他们,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做这些事情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外甥女抓住她那软弱无力,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她又闭上了眼睛,心想:什么也救不了自己了,一切很快就结束了。这些亲人花几天时间哀悼她之后,他们的生活还会一如既往地继续下去,就像她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人生真可悲啊,她感到没有丝毫力气。外甥女还在的揉搓她的手,这让她感到特别舒服,不由得有了睡意。我该知足了,她想,我毕竟来过这个世界,把孩子们都养育成人,他们很优秀,她还想到了好友。这让她又想起年轻时代,那是多么令人怀念的光阴啊,谁能想象这样一个弱小的老太太也不例外过去做过的那些疯狂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在心里笑了。好了,我的使命完成了,现在该休息了。一个神情恍惚的陌生老人突然来访,打破了病房的沉默。他敲了敲门,拖着沉重的步子挪了过来,停下来环顾一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说:“对。。。对不起,这位病人是。。。”他说出了她的名字。她的疲惫不堪的亲友们相互看了看,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儿子正要上前探问,她的好友发话了:“是的。”接着对她儿子点点头,示意他这没有关系。儿子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虽然心里仍然有疑问,但看在阿姨的分上,没有去阻止老人“请问,我可以。。。看看她吗?”老人几乎在哀求。儿子看了看阿姨,她点头同意了。众人很不情愿地慢腾腾地给老人让出一条道路,老人一步一挪走到病床前。一个年轻人主动给他让了一个座。老人双手扶着扶手椅的两边。动作迟缓地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自从进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他好像突然间僵住了,停止了一切动作,甚至于包括呼吸,他的眼神很空洞,灵魂似乎在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好。他的眼皮不时地眨一下,流露出的眼神愈加悲哀求,沉重和痛苦。他断断续续地咕噜着些什么,声音很低,外人几乎听不见。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她,始终没有往别处看。他的面容似乎在讲述一个哀伤的故事,那种哀伤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他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然而又不时地把注意力聚集在她身上,好像她就是他一直寻觅的能够让他回到这个现实世界的唯一牵引力。老人看上去好像要永远坐下去,但是最终他还是把视线挪开了。人们看到老人的眼睛又红又肿。他把手伸进衣兜里,哆嗦着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颤抖地写着什么。他时不时地停下笔抬头看看她,好像这样才能进入她要还他进入的那个世界,然后又接着写。终于写完了,他把笔放进衣兜,小心地把纸条折叠起来,抬起头茫然若失地看了看众人,用苍老而沙哑的嗓音问道:“我可以把这个纸条交给她吗?”有人开始怀疑他时否精神不正常,正要反对,她的好友又出面了。“可以,你该走了。”她语气坚决地说。“我知道。”他无精打彩地说:“我是该走了。”他低头看着被他紧张地捏在手里的纸条。这与其说是一个回音,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然后他吃力地站起来,慢腾腾挪到她的外甥女面前,因为她的手仍然被告外甥女握着。“别担心,我不会打扰她的。”他的声音在发颤。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把她的手指掰开,这时他的脸又颤抖起来,好像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暴风雨。他的双眼红红的,但是很专注,很警觉。他的苍老的嘴唇似乎带着喜悦的微笑。终于他非常小心而又笨拙地把纸条塞进她的掌心。整个过程中的每一秒他都好像有用心回味,因为他的动作缓慢而从容,所以花费的每一秒似乎都是一个永恒。

他的眼神又变空洞了,尽管她的手指还握在他手里。他脸上原先的那种近乎微笑的表情暂时被告一种严肃而凝重的思索的表情所代替。接阗,又现出一种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的表情。当他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她身上并且因此重回到现实中时,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他很快合上她那只攥着纸条的手,不再像刚才打开它时那么从容。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强迫自己转过身子,好像非常不情愿地把自己从此情此景中抽离。他穿着过人群,目标明确地向门口走去,脚步显得比刚才轻松些,脸上呈现出坚定的表情。就要走到门边时,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向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非常好的人。”然后转向她的好友“谢谢你。”说完就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她在一阵骚动中醒来,发现儿子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儿媳正在安慰他。外甥女仍旧坐在床边,但是不再抚摸她的手,一脸的困惑。另一边坐着她的女儿,似乎对什么感到十分有趣。:“怎么了?”她奇怪地看着女儿,眼神在问。“一个陌生人来了,把一张纸条交给了你。”女儿说。“是什么?”女儿又读懂了她的眼神,充满好奇地读起来:阳光太阳依旧需要升起花儿依旧需要开放它们仍然 在等待等待你早晨慵懒的微笑虽然我现在衰老不堪你送的礼物却依旧新鲜它照耀着我的一生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停止过请不要离开。。。。。这时她的小外孙在后面重复道:啊,阳光明媚“把纸条给我。”这句话让他们吓了一跳,因为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听起来既像一个命令,又像一个请求,让人难以置信。纸条被放进了她的手里,她带着一种非同寻常的热情紧紧抓着它。“他来了?”她用微弱的声音问正低着头的好友。“是的”她轻轻地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她不再说话,目光注视着前方,眼睛里闪烁着已经消失多年的年轻的光芒。这时又听到她那正在玩玩具的小外孙笑嘻嘻的喊了一嗓子:“阳光。”而就在此时,街道某处有一个年迈的老人正艰难地走着,他边走边旁若无人地啜泣着,泪水从他那肿胀的眼睛里尽情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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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茶言闲语,73年人,上班族一枚,喜欢阅读醉心文字。不会说教,不会写些词藻华丽,自己说不清楚别人也听不明白,不知所云的无病呻吟的文字,只会从具体事情中有所感触。童年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度过,84年至今居住河南。

主编简介醉卧蘭亭: 男,70后,1993年毕业于民权师范学校,做过三年乡村中学教师,现供职于南京某高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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