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花异馥

夜花异馥

文/童烨

自家庭院长着几株昙花，可惜花开数载，我竟未目睹过它盛开的壮丽，好像与之只有在次日清晨对着残花惋惜不已的缘分，只叫人黯然泪下。

在一个难眠之夜，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进小窗，我猜想，许是昙花开放了吧？出门一看，果然如此。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多少次彻夜守侯，却一无所获，如今无意邂逅，无前兆，无刻意，似乎是冥冥中注定的情缘，宛如父子一场的相遇，让人由衷地喜悦和陶醉。

花开得很快，只见那莹洁的花瓣慢慢向后翻转，接着便可看见花药和花蕊。没容我多想，转眼，它就坦坦然地摆出一个黑夜和我都能接受的姿态。奔放中不乏羞涩，羞涩处又无保留，一如你的处世，细腻而坦荡。花瓣晶莹剔透，洁白如雪，光芒四射，几可照人。其风骨神韵尤显孤傲狂放，因而选择孤独而宁静之夜，不屑在白昼与红尘争艳，虽平凡如尘，亦坚而不改。花于夜，如你于世。花不抱怨夜的黑，你不埋怨世的难。此花，此夜，此人，此生。也许一切本无缘由，像生和死；也许一切早有安排，如聚与散。

花伴晓月而愈加朦胧，香随夜深而尤为淡雅。自花瓣颤动，便有暗香浮动，继而向四周泛滥，至弥漫盈院。淡淡的，柔柔的，如晓雾，如鹅绒。在这夜深人静之际，昙花以其独特之体香，书写着自己的追求和坚贞。近之者，皆为其刚毅所感，为其执著所动，为其幽香所醉。此香异于他香，可穿越长夜，十载不衰。深夜，暗香，不扰世，亦不为世所扰。这正是你一生的写照。

很快，美丽的花容难以为继，叫人悲恸垂泪。我低头回味着它短暂的娇容和馥香，不禁抬头问自己，何夜能再遇这样的花与香，就像问你何时能梦见来世的父与子。

（本文由作者2002年在扬子晚报上发表的“一现昙花”改编而来。谨以此纪念父亲逝世10周年。）

2019年9月1日

作者简介：童烨，本科毕业，从事教育培训工作，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