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李社峰:蓝田,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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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32期︱
审稿|谭长征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蓝田,蓝田」
文/李社峰 图/王小川
“蓝田”两字,亲切、温暖,有诗意,是个传奇。
朋友问:蓝田是啥?
我说:是块玉。
朋友再问:是块啥玉?
我说:蓝田玉。
朋友呵呵地笑,我也呵呵地笑。
我说:玉上有幅画,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结了些果实,桃、李、梨、枣四个品种。
蓝田是陕西省的一个县,居于西安东南,关中道之一隅,秦岭北麓之一宝。
泉水从终南山中淌出,汇集成溪,溪聚成河,河一路奔流,冲出一条川道,隔出一片横岭和一块高原。纵横捭阖,霸气十足,故称灞河。
河流,支流,溪流,波光粼粼,淡了时光,浓了四季,再回顾,那是版画中的树,山为桃,川为梨,岭为枣,原为李。
山是终南山,秦岭一脉,巍峨雄奇,盘亘交错,层峦叠嶂,四季分明,或铁骨铮铮,或柔情绵绵,或意气风发,或道风飘然。
岭是横岭,好一个“横”字,一道道一排排,如浪如涛,汹涌而来,澎湃而去,天地间,黄土的世界,厚土黄天,西北的风,西北的情,西北的风情。
原是白鹿原,黄土堆积而成,高高挺立,表面平整如剃,如一艘启航前行的航母,长风破浪,一部《白鹿原》,是挂起远航的风帆,风中踏浪,浪里助风。
川是蓝川,如“川”,一道两道三道,灞河、公路、心迹,融三归一,划一分三,如云如水,如风如雨,如你如我,盛一时衰一时,春秋千载,还是一个字“川”。
朋友问:蓝田有啥动人的?我想了一下,说:淳厚。
朋友惊讶,说:一般人家都回答名人、古迹、事件、风景、美食。
我说:这些蓝田都有,但最美的最好的最值得讲的是淳厚,根植于人性和山川原岭上的淳厚。
……
“你们这是到哪去?”
“来转转,走到火烧寨。”
“吃了么?”
“吃了!”
“天寒地冻的,来,进屋坐坐,喝点水,暖和暖和。”
冬日我和朋友徒步蓝关古道,道边一户人家的房屋很传统,整洁有度,冰凌吊在瓦檐下,排了一排,配合满坡满岭白雪的映衬,景致格外好看。我们拍照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开了门,手里端着饭碗,热情地出来问候。
上周在去宝鸡的火车上,我收到邵哥的微信,一看就是气腾腾的文字,说我瞧不起他,我有点懵。很明显,他人是个急性子,直肠子,不搁事。翻了一下朋友圈,知道自己确实出问题了,三位朋友在圈里转发我写的短文,邵哥在中间,我给前给后都点了赞,就越过了他,邵哥心里不舒坦。我理解,按我的性格,心里不舒服,忍了,以后对你有看法就是。我忙给邵哥道歉,邵哥说:没啥,我就是个蓝田人,性格使然。
回老家去许庙集上转转,常去吃一碗饸饹,有家现做现卖,味道不错,我和叫卖的老头开玩笑说:你这是荞面吗?老头有点急,说:饸饹做了几十年,我从来不作假,若作假你把鞋脱了用鞋底打我脸,你看你就不是蓝田人,这话有点辱没我这个蓝田人。我赶忙解释:莫生气,我就随口一问。
有年夏天路过白鹿原的前卫镇街道,坐在小摊上吃碗神仙粉,动勺子前问多少钱?老太太说五块。我说:许庙才四块,你这怎么贵呀?老太太说:我这离山远,人家送叶子来就贵。吃罢,我掏出十元放在桌子上打个招呼走了,没出几步老太太叫住我,递来两个一元钱,说:给你按许庙的价格。
淳厚,质朴敦厚,指人,指风气,指人和人,指人和自然,指弥漫在原野上的风。
有一次我去九间房镇的梨洼村,村子在秦岭深处。站在流峪寺村后的山脊上,壮美画卷铺在脚下,连绵起伏,犹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狂野而去。梨洼村的几户人家点缀在远处的山坡上,如偌大的褐色毯子上放了几颗黄豆,褐毯斜披着,我担心豆子骨碌下去。
进村时碰见一位老妇,手柱一棍,身着棉衣棉裤,头戴毛线帽子,系着蓝色围裙,颤颤巍巍向前挪动,踩在阴面未融的雪上,着实让人担心。闲聊中得知老人快八十岁了,儿子去外打工,孙子在临潼县上初中,她一个人住在这,说山外不习惯。我问她去干啥?她说在前面砍了些柴禾去背。我要去帮忙,她说:甭管,我自个结实着呢。
放眼望去,村子的几户零散在斜坡上,房屋老旧,有几座墙用土夯而成,山里少土多石,所以墙上布满石子,犹如繁星。一个中年男子门口打扫,看到我们便热情相邀,进屋歇脚,捧上热腾腾的茶水,自然拉起话来。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一看主人便是勤快之人。得知男子姓王,平时在西安打工,儿子大学毕业也工作了。他父亲八十多岁,年末病重,估计时日不多,他便辞了工作,带老人回到村子,送最后一程,山高水长。
前年夏天一个周末,我带母亲去北边的横岭转转。母亲没去过横岭,我只路过过一次,壮美的黄土岭让人赞叹。
路不宽,铺在岭上,随地势落实,如从天飘下一缕丝带,风一吹就能飘走。车在路上行驶,如在空中,时上时下,时左时右。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起伏的横岭翠绿如新,路边的树木、村庄跑向后去,远处的沟壑山梁似乎旋转起来,天空的云朵没动,呆呆地堆在那。
过了一个村子,忽然有一个急弯,我赶紧刹车,还是没拐过去,车打了个趔趄,熄火了,母亲被闪了一下,吓了一瞧,拍着胸脯说:吓死了,幸亏有保险绳。
一个轮子掉入路沿下的小渠里,陷得够深。忙掏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来救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拨号瞬间,手机电量不足竟关了机,想骂人,不知道该骂谁;想摔手机,又觉那是无能行为,毕竟是钱换来的。
“叫你别开那么快,这可咋办呀?”母亲在耳边念叨。
我一筹莫展地坐在路沿上,透过地里玉米枝叶的间隙看到一波接一波的黄土坡梁,玉米正绿,挑了几片长叶,如戏里人的长袖。
“开不上来了?”我一扭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在身后。
我忙站起来,说:“路沿太陡,估计上不来!”
“哦,那你等一会,我去叫人!”老汉扭身向梁后的村子走去。
“谢谢!”我从心里感激,这种事情没人帮忙很难解决。
“来人不知要多少钱?”母亲在旁边问我。对呀,我心里有了不安,这地方人生地不熟,他叫一堆人来,把车搞上来,伸过手一人要几百,我可怎么办?
一会功夫,老头就带了一个年轻人和另外两个老头,手里拿了铁锨、一根木杠子,一块木板来了。我不抽烟,两手空空,也没啥东西招呼人家,只能不停地说谢谢。
大家先把轮子用杠子撬起来,下面垫了土,土太软,将木板塞进去。我发动车试了一下,没成功,木板断成了两半。一个老头笑着说:张哥,这一下你家没了门槛!最先来的老人说:“没啥,咱有的是木板,快搬几块砖头石块过来垫上,让老板开,咱几个使劲推。”
姓张的大叔称我老板,我在家里当个二老板还行,他们看走了眼,我心里更紧,忙说:“我那是老板,就是咱普化的老百姓。”
握紧方向盘,我小心地踩着油门,打滑的车轮在强大的助推力下,竟神奇地向前,猛地挣脱出来,回归到路上,我长舒了一口气,连忙下车。几位村民憨憨地朝我笑着,手上脚上都布上了泥巴。
我忙从口袋掏出四百块钱,这是试车前准备好的,递给张叔说:“张叔,大家辛苦了,这点钱让大伙吃个饭!”
张叔一楞,信手一挡,说:“你这是干啥?出门在外谁没有个大小事,帮点忙是应该的,更何况咱们乡里乡党的。”
其他人也都说不用。
我憋在胸中的余气瞬间喷发出来,它变了味,饱含感激和感动,更多的还是羞愧。我有点着急地说:“你们忙了这么久,身上搞得脏的,门槛也损坏了,这点就是个喝茶钱,不然我过意不去!
“你开车走吧!我们回了。”张叔说着,和其他人拎了工具转身就走。我上去要留电话,张叔笑着说:“事太小,不值得。”
……
蓝田,一个产蓝的地方(蓝:一种玉),一直出产着如玉般的东西——淳厚。我常回老家,也常和朋友聊蓝田的人和事,朋友说:蓝田,蓝田,这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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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社峰:男,高级工程师,陕西蓝田人,喜欢徒步、摄影、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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