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评论】萧军： 从《行走的脚步》看曹林燕散文的艺术特色
今年8月，我受陕西爱故乡小组委托，去为刚刚成立的蓝田爱故乡文学小组分享洛南爱故乡文学小组的运作体会，有幸和即将担任蓝田爱故乡文学小组顾问的她坐在一起。
前几天，洛南爱故乡文学小组核心成员应邀赴蓝田参加“秋日私语·赏心之旅——蓝田爱故乡文学小组玉山行”活动，还和同为顾问和她坐在一起。基于这个缘分，她首先称我“同桌”。
当然，作为回报，我也在午间休息时为她唱了一首校园民谣《同桌的你》。大体看来，她还是挺喜欢的。
我眼中的曹林燕不敢说国色天姿，但绝对赏心悦目：满头长发黑而浓密，自然披肩，如一道热情飞扬的瀑布，两只大而明亮的眼晴，似清亮澄澈的山泉。不管参加什么活动，总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认真做记录，很少发言。
我心里的曹林燕散文，不敢说闪耀文坛，但绝对独具特色。因此，在蓝田文学界和艺术界，她毫无疑问是屈指可数的人物。可她却甘于放下身段，向一些普通的甚至是刚刚诞生的文学公众号平台投稿，这本身就令人感动不已了。《行走的脚步》就是今天刊发在公众号平台《蓝田文艺》上的一篇精品。
一滴露珠，可以映照整个世界。总体来看，《行走的脚步》这篇散文大体呈现了五个场景：一是父亲在暮色里铡牛草，二是父亲在田野里急匆匆奔忙，三是父亲买粮食深夜归来差点遭遇抢劫，四是父亲春天在山坡上刨坑栽柿树。五是在父亲从未停歇的行走的脚步里回顾父亲的一生，总括全文，升华主旨。
《行走的脚步》基本代表了作家曹林燕的艺术追求。它像一阵清脆鸟鸣，从浓密幽深的树林里传来，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始终回荡、跳跃着真善美的音符。
一、《行走的脚步》充满了真的画面。
文中所有的真，都是围绕着文中的主人公——父亲来展开的。
父亲的动作是那样的逼真：父亲行走的脚步里灌满了整个田野的风声，沉重的一大笼青草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佝偻着背，踉跄前行，喉间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脚下的黄胶鞋“扑扑”直响。
父亲的表情是那样率真：当季节交织着节气的变化，悄然造访一个隐身大山背后的村庄时，你很难想象，一场及时的春雨带给庄稼的滋润和安慰，足以让一个农民(虽然那时我父亲在西安上班，但我还是喜欢将他定义为农民)感动得泪流满面！
父亲的生活是那样本真：他在城里的工厂上班，有时一天吃一顿饭，有时一天吃两顿饭，半夜里饿得实在睡不着觉的时候，就用开水泡咸菜充饥，一段时间下来，父亲的眼睛陷成坑窝，整个人瘦成皮包骨头不像人样了!
这些逼真的动作、率真的表情、本真的生活背后，是那么多关于父亲艰难生活的真实回忆。只有真实，才能感人；因为真实，所以动人。
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每每读到真实的文章，我总以为能写出如此真实的文章的作者，一定是一个真实的人，是一个可以交心，可以做一辈子朋友的人。
从仅有的两次见面来看，曹林燕就是这样的人，她的散文绝大部分写的是真实经历、真实情感、真实场景、真实思索。
二、《行走的脚步》，充满了善的细节。
文中所有的善，也都是基于主人公——父亲的善而发生的。
父亲的善不仅表现在对亲人体贴入微、关心之至，而且就连对自家的牲口也同样以“善”相待：我问父亲为啥不等第二天再将草料搬回屋内? 父亲说秋天多雾气，隔了夜的草料会沾上露水，牛吃了会拉肚子的。母亲在一旁打趣：“你爸将牲口看得比人还贵重!”
如果说，父亲对牛的善是出于天性，也合乎情理；那么，他对在抢劫过程中一点行凶作恶差一点加害自己的坏人的善，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一个漆黑的夜晚，买粮归来的父亲不幸遭遇抢劫。同伴闻风而逃，坏人十分凶恶。好在，父亲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面对恶人对自己的恐吓，父亲毫不惧怕：“粮食就是我一家老少的命根子，你要抢粮，我跟你拼命!”
在那种情况下，那个“大汉”只拿走了父亲上衣口袋里揣了几个月的半盒儿羊群烟。注意！是“揣了几个月”的“半盒”羊群烟，是当时最廉价的、不能再便宜的一毛钱一盒儿的“羊群”烟。
不曾想到，父亲作为一个受害者，反倒体谅起了坏人的处境：事后，父亲对母亲说起那件事时感慨道：“我想那汉子也不是什么大恶的坏人，还不都是因为太穷，要不，谁愿意去冒那个险啊?”他说话时表情深郁，语气沉重，刚毅的脸上带着经年的风尘。
古今中外，慈善家大多家财万贯，不过求得一点安慰或平衡。而自己都已经是光脚，还担心别人没有穿鞋；甚至自己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操心准备祸害自己的人有没有米吃这种事，恐怕已经超越了那种与生俱来的“人之初，性本善”。以善良体察善良、以弱小同情弱小、以艰难扶助艰难，文中父亲的形象就在这一系列的情节中焕发出“小说主人公”一般神奇光彩，也使得作家曹林燕的散文具有了小说一样典型的情节、环境和人物形象。
三、《行走的脚步》充满了美的语言。
在这篇并不长的散文里，美的语言随处可见。
有妙不可言的修辞美。开篇之句即是精妙的拟人句：风在南山脚下踅摸了一个下午，直到它抓住黄昏的尾音，才慢慢旋到别处去了。
有感受独特的诗意美。作者在描述被铡刀轻轻切开的青草时，展现出强烈而独特的美感：青草被铡断时发出的“嚓嚓”声，松软而利落，伴随着父亲吁吁的轻喘，在灯影里簌簌划过，落入暗色的某些角落，亲切而密集。
有简明扼要的凝练美。作者写单薄弱小的父亲在广袤的田野里忙碌，给黄牛割草时用了这样的句子：风拎着他的背影，沉甸甸的，有些矮小，有些孤单。一个“拎”字写尽了父亲的单薄与作者的怜惜，堪称妙绝。
有铿锵错落的节奏美。在文章的结尾部分，作者极力渲染了夏收到来时节布谷鸟的叫声、金黄的麦浪以及父亲铮亮的镰刀，以电影蒙太奇式的剪辑手法，给人以强烈的生命紧迫感：他用脚步丈量着整个春天的长度，直至大地变绿，田野脉动……布谷鸟的叫声终于传遍了洋峪川……金黄的麦浪在热风中起伏翻滚……扑鼻的麦香荡平了整个田野！来自黄土腹地的味道和气息，充溢着每一个村庄的毛孔 ……父亲将镰刀磨得铮亮，我知道，他心中装着一个田野，田野就是洋峪川的胸怀……
有妙不可言的哲理美。和自然相比，人是渺小的；和宇宙相比，人是短暂的。正如作者所说：当一个人面对大自然的寂寞和空旷，身陷沟野谷壑之时，他往往显得非常的渺小和无助!
文友的眼睛是雪亮的。这篇《行走的脚步》今天刚刚刊发，就引发了一连串热情关注和留言。
文友王会宁节原文选留言：我只相信，当第一缕晨光沐浴着他那呈现沧桑的脸庞时，爬行在他额头的皱纹，一定会在阳光下快慰地舒展开来；当最后一抹黄昏的余辉朝着他那过早浑浊的双眼扑涌而来时，他那倔强的目光里一定无奈地生化着一些轻微的雾气。行走大地，他的脚步时而轻快稳健，时而沉重艰难，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承担起一切的苦难、病痛和衰老，用一个劳动者的坚韧和辛劳有尊严地活着……
文友田宏刚留言：曹老师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将乡村生活描写得非常细致逼真，有生活的气息，有人间的温度，有诗意的美好，这一切并不因时光的流逝而变得隔膜，而是悄悄地随着作者的笔触和读者的眼光走进人的心底，静静地，安详地栖息着，积聚着，等待着某一个喷涌的时刻降临！
文友“云蒙山人”留言：越伟大者越谦恭，越成功者越努力。感谢作家曹林燕以散文的意境、小说的技巧和诗歌的语言为我们呈现出《行走的脚步》这样集生活底蕴、人生阅历、家国情怀、社会担当于一身的美文。
文友贺焕成评价：以诗的语言写散文，通篇充满了诗情画意——尽管抒写的是艰难困苦的记忆！这个女子的文章值得一读！
我自己则在第一时间留言：蓝田出美玉，亦出美人；美人有美颜，亦有美文。我“同桌”《行走的脚步》，写父爱，亦写人生；有画面，更有思索。请走进这披着散文“外衣”的小说，打着小说“幌子”的诗歌……
当然，艺术永远充满了缺憾的美。从我个人角度看，散文《行走的脚步》也不是完美无缺。比如，真正可以起到点题作用的写父亲行走的脚步的部分，似乎应该放在在文章的结尾。再比如，统观全文，省略号的运用有些过多、过泛，临近结尾尤其偏多。这些纯属一己之见、班门弄斧，还请作者及文友们海涵。
行走是充满希望的。如果说，一个人的行走，是流浪；那么，一群人的行走，就是旅行；进一步说，一类人的行走，是传承。
让我们走进这生命的林荫，继续欣赏林燕那充满自然理趣、生命哲思和艺术魅力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