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乐 / 钱向荣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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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83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棋乐」

文/钱向荣

楚河汉界，两方对垒，一张棋盘，捉对厮杀，运筹帷幄，决胜方寸，智者称雄，勇者称霸。古往今来，象棋以其竞技性、趣味性、艺术性吸引了多少高官巨贾、山野草民、贩夫走卒。从城市到乡村，不管是亭台棋社中，公园林荫下，还是街头巷尾旁，常见弈者端坐，超然物外，神情专注，乐在棋中，流连忘返。

中国象棋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由于用具简单，趣味性强，雅俗共赏而参与者众，成为流行极为广泛的群众活动。从来没有一种运动像象棋这样广泛深入，在古代，皇室宫廷设有"棋待诏"，用以招揽棋类高手，陪皇帝下棋；文人雅士品茗敲棋，体现的是风流儒雅、放任闲适、超然脱俗的名士风度；平民百姓下棋，是他们在辛勤劳作之后的放松和开心，现代更是有各级各类的象棋比赛和乡村棋摊的自娱自乐，象棋活动，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各有各的下法，各有各的乐趣。

乡野棋摊，下的是乐趣。只要有一处稍微宽阔的地方，自有那热心之人，带上棋子棋盘甚或是小桌小凳，摆棋开战。盛夏酷暑，路边树荫下，蒲扇轻摇；寒冬腊月，墙角向阳处，逐日而移。开始时两人对弈，不一会，三三两两围而成摊，探着头、侧着身、腰猫半蹲，挤靠在一起。还有那扛着粮食的、架着小孩的，踮着脚、伸着脖，异常艰难的蹭着看棋，也不知他累不累、乏不乏。离棋桌近的，指手划脚，唾沫飞溅，支招的、参谋的，忙得不亦乐乎，有的甚至伸手代劳，而对战双双却被被挤离棋桌。站在外围看棋，争论、赞叹，惋惜，神情各异，有的人喜欢乘胜追击，那边胜势就往哪边站，有的人反而愿意顽强抵抗，一贯地支持弱者，更有相熟的棋友，不停的斗嘴互损，张三说你下棋像蜗牛，王四说你下棋似相面，对弈双方也一唱一和，这个说，观棋不语真君子，那个说，河边无青草，不用多嘴驴，等等不一而足。棋友中有只下不看的，有只看不下的，爱悔棋的，双方争来夺去不让悔，输棋不输嘴的，旁边的人便称他鸭子嘴，嘴比棋硬。

厅堂赛场，拼的是名次。比赛时，看那参赛棋手摸子、行棋、按钟，有条不紊，一举手、一投足，无不给人以文明和高雅的感觉。但表面的文静掩盖不住内心的激荡，双方如搏杀的武林高手，暗运内劲，蓄势待发。急性子的棋手，大刀阔斧，运子如飞；慢性子的人，不疾不徐，稳健有力；棋势占优的成竹在胸，左顾右盼，志得意满；棋处劣势的人，疲于招架，抓耳挠腮，苦思良策；高手对低手，攻势汹汹，招招逼人；低手碰高手，小心翼翼，谨慎应对。棋到关键处，气氛紧张，令人窒息，每个人为取得好名次而奋力搏杀。结束战斗的棋手，或在其他棋桌观战，或聚集场外，三三两两，议论棋势，总结得失，打探战况。记得某年正月蓝田县迎春象棋赛，我在写蓝田象棋记事时曾赋诗一首：正月十五月正圆，合家欢、彩灯炫，蓝田棋坛，楚河起狼烟，移车斗炮兵马行，鏖战酣，谁争先。纹枰征战硝烟漫，剑如霜，刀气寒，风云激变，沙场几人还，车萧马粼西风烈，玉山冷，蓝水寒。记录了象棋比赛热闹和惨烈。

蓝田人杰地灵，象棋文化源远流长，棋界才俊辈出，旗帜人物当数张旺景张老师，他摆过棋摊，开过棋馆。多次荣获蓝田象棋赛冠军。他一生酷爱下棋，下棋是他除工作之外的最爱，他把一生交给了象棋事业，象棋就是他的生命， 2009年，以年近8旬之高龄，勇夺蓝田象棋赛老年组冠军，张旺景大名，闻名全县。无论县级名流、乡镇高手、市井棋迷，如果你自认为棋下的好，别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张老师下过棋没有，可见张老师就是蓝田棋界的一个标杆，我曾写诗赞曰：执著象棋六十年，英才卓越叹空前。长车驰骋千关破，铁骑纵横战刀寒。棋风老辣意志坚，神招刁钻莫等闲，棋坛共仰无双士，玉山蓝水美名传。

棋迷之间爱吹牛，互不服气，棋输觜不输，胡吹乱侃是下棋独有的一大乐趣，你说我是臭棋篓子，我说你是面红苕。不是你要给我上一堂课，就是我要给你办培训班，曾经有个笑话说一秀才和人下棋，连输三盘，别人问他胜负，他说，第一盘人不输，第二盘我不赢，第三盘我要和别人不和，就是始终不说一个“输”字。

下棋的人，忘记了吃饭，耽搁了睡觉，更有那棋痴，甚或影响了办事，妻训儿嫌，在街道棋摊下棋，时不时就会看见有棋友家人追踪至棋摊，文明一点的，叫回家吃饭，说回家有事，暴烈一点的，就是踢屁股、拧耳朵，看他当面唯唯诺诺，满口应承，又是回话又是保证，但转过身，却又是白日依山尽，还在下象棋。

下棋过招，靠实力说话，棋盘上见高低，完全是公平的竞赛，不是那种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的官场规则，也不是那种出身官宦，赢在起跑线上的不平等人生。不管你地位高低，也不管你是富豪还是穷光蛋，方寸棋枰，你只管充分发挥你的才智，充分展示你的本领，不需要看人脸色，也不需要投其所好，更不需要奴颜卑乞。棋盘两方，子力相等，不存在起点不同的问题，公平竞争，也不存在手气、运气之类的唯心论，两人相遇，艺高者胜，两强相遇，智勇者胜。普通大众喜欢下象棋，是因为象棋给了他们最公平的竞争环境，让他们最大的释放自己的智慧、思想，给了他们选择和决断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