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线|​​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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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生日

对于每年的生日，我向来不注重，不会刻意去加个菜，买个礼物什么的，更不会去热热闹闹办个生日party 以示自己的存在。我想，我的生日只跟生我的人有关，我从不期盼有人给我送生日祝福，而生我的人我相信她时时刻刻会祝福我。

小时候，母亲是每年给我过生日的，在我生日当天她总会煮碗面条给我吃，下面卧着两个鸡蛋。我说，吃一个行了。邻居打趣：吃一个鸡蛋考试要得0分，吃两个鸡蛋考试才能考100分！我果然是经常考100分的，偶尔考了个98分，姑婆婆就会跑到我跟前说：你退步了，谁谁谁考了95分，马上要追上你了！我顿时觉得我得努力。

上中学了，要离开家住校，我的生日基本没有机会在家过。周末回家背米和咸菜去学校时，母亲会提起：下周你要过生日了，你带两个鸡蛋去，到时你去食堂煮来吃。我说不用了，母亲说那今天就煮熟带去吃。当然，上中学后我考试很少上100分了。

参加工作后，离开家乡，离开父母，我再也不为自己过生日，也从未煮过鸡蛋面条给自己吃，我没把自己的年龄当回事。结婚后，老公会问：你生日了，要什么礼物？我总是淡淡的回应：不要。他也就很听话的不买。其实我心里想：你若送我一束花我肯定是喜欢的，但要我开口，我便不喜欢了。他几十年来做着同样的一件事：在我生日那天的晚上买个蛋糕回来，很仪式感的让我看一眼，然后就自己动手乐滋滋地切起蛋糕来吃。蛋糕是我心仪的那家买的，我无意中说起这家的蛋糕真好吃，但太贵！他就年年买这家。

我每每用了晚餐后就不想再吃其他东西了，总是说：放着，等我饿了再吃。回头发现老公已经把蛋糕吃了一半，他说留一半给我。到了深夜，我又觉得快睡觉了再吃蛋糕有点不好，不习惯睡前进食，放第二天吃吧。第二天，老公又把蛋糕的一半当早餐吃了，留下一半的一半给我。我吃了一小片，心想留着喝下午茶时吃是最好的。老公见我吃了蛋糕，觉得剩下的都该是他的了，总是在我不留意时理所当然的把蛋糕都送进他自己肚子里，美其名曰：再不吃就不新鲜了。蛋糕吃完，我的生日也就算过完了。

我老公过生日，他自己很当一回事，一早起来就会说，今天买只鸡吧，再买点海鲜，买点牛排……当然他少不了要喝洋酒，我也不能忘记帮他买个蛋糕。

我母亲过生日却是悄无声息的。每年春节过后不久，母亲便会在某天说起：今天老鼠嫁女儿了，刚好是你爹过生日。然后父亲就会在当天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底下有鸡蛋，上面鲜绿的葱花和几片煎得金黄的肉片做盖头。我那时候小，一直搞不明白老鼠嫁女儿到底是哪一天。母亲的生日是在父亲生日后面没多少天，因此她从不为自己过生日，每次到了生日那天她都会说我已经过了，和你爸一起吃的面条。

母亲做的长寿面很好吃，亲戚朋友赞不绝口。她为我的太奶奶、奶奶、爷爷、父亲、姑姑，也为自己的五个孩子做过寿面，却从来没有为自己认认真真做一碗。

爷爷那年88岁，他兴致勃勃地说：我90岁了，你们都过来吃饭，买菜的钱我来掏。我偷偷问姑姑：爷爷不是没到90吗？姑姑说，老人有种说法，天一岁，地一岁，加起来刚好90岁，老人家高兴，给他过。于是我们杀鸡杀鸭，几家人聚在一起陪老人吃饭。第二年，爷爷又说他今年90岁了，我父亲也认为这是爷爷的90大寿，因为农村都是按虚岁来算的，他必须来南宁为老爷子祝贺。于是，父亲千里迢迢从浙江乡下坐火车赶来；我和表姐、表妹仨一起为老人买了衣服裤子，连毛衣、睡衣一起买，寓意“添衣添寿”；大家为老人准备了大蛋糕，插上生日蜡烛，戴上寿星帽，一起喊加油！爷爷笑眯眯，他和我父亲合影，父子俩竖着大拇指在镜头里说：120岁不是梦，加油！！

第三年，身份证上显示爷爷90周岁了，我们觉得有必要征求老人意见是否再隆重过个生日，去饭店庆贺一下？爷爷爽快得很，去吧。于是我们又热热闹闹去办了个生日宴，四代同堂，一起祝福老人长命百岁。可惜，爷爷失约了，三年前，还没到100岁， 96虚岁的他，走了。

去年，母亲说我50岁了，封了红包给我，我坚持说还没到50 ，明年才是呢。邻居大婶也过来跟我唠嗑：“你也50岁了吧？跟我女儿同岁。女人一过了50就老了。”此时，村里几个一起长大的同年伙伴嚷嚷着说：难得你回趟老家，我们一起过50岁生日吧？我说，不，我不过虚岁，我要等明年过50周岁，能拖一年是一年。大家哈哈大笑。

说好的明年转眼就在眼前了，无论我如何拖延、耍赖，我50岁的生日就要在下周如期而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在意生日的事，心中说不清是喜是悲。我似乎还没有认认真真的年轻过，转眼却是真真切切的老了，都说岁月漫长，其实却是弹指一挥间。姑姑发了微信红包给我，说你自己加个菜吧，50岁了。我很感谢她，没有说预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专门去影楼拍了张相片用来作为50岁纪念。我这是怎么啦，如此的想把岁月挽留，想把时光定格在底片里。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但我愚蠢的去做了。

作者简介:柳线，原籍浙江，现居广西南宁，从事物业管理工作。爱好文学，偶尔写点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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