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雪洁：【花开半夏】（散文）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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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梦在三秦

花开半夏

文/雪洁

素年几时，简单生活，端坐于季节的末稍，静听风吟，坐观叶落，在喧嚣中，守着一颗莲心尘埃不染，于生活中寻求一份安宁，温柔坚定……

一

眼前的这张照片，意外地给我须臾平静。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山里的天总是很蓝吧，素衣僧袍，几缕浅笑，微扬颔首，倾与阳光，哦,应该是佛光吧!年复一年无量寿，月又一月琉璃光。就是这幅境象的一张照片，让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岁月静好，原谅我就是这红尘中的一枚俗人，诸多的文字只觉是一种叨扰。

与小唯初识豆蔻之年，她爱笑，肤白脸圆，长辫及腰，温柔细腻，是个很讨喜的姑娘。中秋会带米旗月饼与我们分食，流星雨之夜会卷着被子同大家窝在教室等着看星星许愿，校庆会唱范晓萱的歌曲当小仙女，闲暇也会与大长腿的男友秀恩爱，撒狗粮，平日也是心灵手巧，冬日里为喜欢的人织围巾和手套，人家两副都快成了，而我一两毛线还乱成团，我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姑娘，唯一不愉快的就是我喜欢的男孩子喜欢她，为这件事我心里忿忿不平了很久，不能释怀，呵，感慨我无厘头青涩的青春。

就是这么一个鲜活的可人儿，在我满心欢喜，欢呼雀跃期待与之二十年重逢的时候，被人告知她遁入空门了。震惊，怀疑，惋惜，心痛……百感交集，连问为什么会这样我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答案无果，不知为何！慢慢的，从刚开始的焦虑逐渐接受，到祝福，直至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张照片，瞬间释然，她是快乐的，是的，她是快乐的。

行云拂柳，抚琴作画，或是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沐清风冬看雪；或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哪种生活都是我们望尘莫及的。我们穷极一生，都在讨论幸福，找寻幸福，创造幸福，究竟什么才是幸福？看到小唯，终是了然，世间万物皆可弃，唯有青灯伴古佛。这样的潇洒，这样的跳脱于红尘俗世之外，要有一颗怎样的通透玲珑心。她的眼角眉梢尽展静逸，心向自由，于千株万丛绿叶中，万物静籁。

很多事，无需众人懂。我们执着的信念，率性的行为，纯粹的向往，规划的人生，只需遵从于自己的心，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你，独一无二的你，谁都无法取代，世俗的目光怕什么？有勇气跳脱已是壮举，更何况优哉游哉的佛系生活能拥有的又几何人？我们俗世之人，空有一颗佛系的心，但终是跳脱不出五尺红尘，方圆规矩，终是羡慕你的禅心，与佛结缘，自不必理会腌臜事，倒成神仙般自在的人物了……

二

与半夏小姐初见第一面，便不喜欢她。

半夏小姐是一家医美医院的院长，台湾人，而我因眼部问题来到她的医院就诊。如果说过去对台湾人的印象就是停留在电视电影中林志玲、陈乔恩的美女形象，那半夏小姐就是让我见识到了鲜活真实的台湾同胞。说话嗲、眼神媚、五官精致，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诱人，如果不张嘴，那倒确实是个美人儿。可是她必须要张嘴呀，所以一张嘴，话语中的损、尖酸刻薄、不可一世……张狂本质就统统暴露了出来。

半夏小姐炫耀她吃食是鱼翅燕窝海鲜，饮品是一支二百的韩国红参口服液，一日两支，直言不讳地相告她全身上下好身材都是靠整形整出来的，花费已达上百万，用嘲讽和轻蔑的语气讽刺那些不够漂亮却又舍不得花钱的女人不如去丑死算了。我是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站起身骂她一顿转身拂袖而去的冲动，礼貌性地耐着性子听她演讲完成后，黑着脸起身离开。路上埋怨朋友，怎么介绍这么个人给我面诊？朋友一脸委屈，“人家医院技术好，说话底气硬，有什么办法？再说她就是那样个人，嘴直欠抽但心眼确实不坏，你慢慢相处久了就会明白……”我撇了撇嘴，“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不想被她气死。”后续相关手术和费用问题，都是朋友和她在谈，最终只是告知我做手术的具体时间和注意事项，这样也好我觉得，至少省去了很多惹我不开心的麻烦。

手术约到了九月中旬，微风不燥，阳光正好。进手术室之前的我当然是紧张的，半夏小姐终于这次拿出了一个院长该有的职业素养和专业水准，废话一句没说，详尽地给我讲解了整个手术的过程和项目、时间、术后注意事项，怕我紧张，还专门说了说她做手术时的一些励志故事给我打气，看着我状态慢慢放松，叮嘱将要做手术的医生一些细节，妥妥地把我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很成功，但是我还是有些疲惫，晚上就留在医院休息，打些吊瓶养养精神。第二天早上觉得自己一切尚佳，就坐上了返家的火车，之后我还一直惦记那夜留观的医药费，让朋友问问，转给医院，后来朋友说，夏总没提，估计是免费给你住了，那一瞬间，让我对半夏小姐爱钱、自私冷血的形象还是略有改观，觉得她也是有一丝人情味在的。

复诊是在半年后，对术后的一些小瑕疵略作修整，因为那天病人较多，半夏小姐调整了时间，我们就有了那么一丢丢时间可以聊聊天，她点了杯星巴克，正是我喜欢的味道，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共同点的。其实那天的半夏小姐是气鼓鼓的，她说她的亲姐姐在脸书上骂她，可能全世界认识她的朋友都会看到，在那种特定的气氛里，她给我们讲了讲她家里的事情。

半夏小姐小时候，台湾家境还算蛮殷实的，衣食无忧，可惜母亲好赌成性，不出几年，把家底输了个精光，举步维艰，家中只有她和姐姐两姊妹，她们两人就商量，来大陆挣点钱养家糊口，讨论的结果就是妹妹来大陆挣钱，姐姐在台湾照顾父母。半夏小姐来大陆的时候只有十七八岁，那时的她还是胖胖的，长得也不漂亮，只是在城市的工厂里面打工，挣不了多少。有一年冬天，她失业了，口袋里面只有几百块钱，连房租都交不起，她就央求房东，宽限她几个月，等她有钱了，她双倍还给房东，房东看她一个小姑娘背井离乡打工着实也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就允诺她先住着，等有钱了再付房租。逼入困境的半夏小姐就拼了命地找工作挣钱，终于在一年后，积攒了些人脉，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小小的美容院，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有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房东三倍的房租，感谢这位好心的大叔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没有赶她走，让她还有个睡觉的地方，支撑到她翻身的这一天。

有了美容院的半夏小姐边学习边工作，整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她自己，她身上这十几年大大小小动了有上百次手术，抽脂、眼综合、面部提升、瘦脸、隆胸、提臀……终于打造出了完美的体型。她说有一次给培训班上课的时候，刚抽脂完的大腿伤口流血了，整个丝袜都染红了，她淡定地抽出面纸吸干了血迹，处理了伤口，继续面不改色地讲完了整个课程。半夏小姐说她是一个特别拼的人，为了挣钱连命都可以不要，挣来的钱呢？美容行业这些年也确实是能挣些钱，一部分医院正常费用运转，一部分花在自己身上，她觉得工作拼的很辛苦，一定得对自己好点，所以穿好吃好用好享受好，绝不亏待自己，剩下的那部分钱呢，全部寄回了台湾，维持家用。可问题就出在这了，她挣得越多就给家里寄的越多，父母年龄大了，不多说什么，可是她留在台湾的那位姐姐，还是觉得钱少，老是说钱不够花，不停找她要钱。前几个月，父亲去世了，半夏小姐很悲痛地回到了台湾，可刚到吊唁厅，就被姐姐厉声呵斥，大呼不孝女跪下，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痛哭流涕地说半夏在大陆风流快活，不管家里父母的死活，一家老小都是她在照顾，半夏在大陆把自己整成这个鬼样子，连祖宗都不认识她，挣了那么多钱不给家里补贴，只拿一点来敷衍打发他们，是个没良心的不孝女……众亲戚根本不容半夏解释半句，在灵堂里把半夏骂了个狗血淋头，就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骂累了，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让半夏小姐不许起来，跪着在父亲遗像前忏悔。葬礼结束后，半夏小姐就匆匆回了大陆，因为台湾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让她寒了心。姐姐还是不解气，又在脸书上骂她，指名道姓，说要让全世界的人都要知道她不孝敬父母这些事……

半夏小姐刚给我讲的时候，我打算听一个故事，可听着听着，我走心了，竟然跟着她也痛起来……她红着眼睛说，这些年给家里寄钱用的汇款单一直留着，摞在一起都有一米多高了，钱数加起来怎么都上数百万了，她是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寄回去的钱，花到哪里了？姐姐逢人就说的不孝，是什么道理？半夏小姐眼睛里泛起了泪光，语气是愤恨的，我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我想起了人性的欲壑不平，自私贪婪；想起了以讹传讹那些人的嘴脸，竟没有一个人去深究谣言的真假，对他人的伤害，有的只是满足自己的口欲，看别人笑话的变态心理。有时候，我也特别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日子过穷了，别人会取笑你没钱不长进；富裕有钱了，又有人会说你的钱来的不正经，不义之财；你停滞懒惰，有人会说你不思进取，负能量爆棚；你努力上进有才华了，还是会有人说你好高骛远、走上层路线。总之，真理仿佛就掌握在一些群体的嘴里，他们用自己的喜恶去评判身边的人，伤人于无形，还心安理得，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使者。《悲伤逆流成河》中，易遥跳湖前说的那些话，“如果我永远忘不掉，你们也别想忘掉，你们骂过我最难听的词，编过最下流的绰号，你们动手的和没动手的都一样，你们比石头都冷漠，你们又恶毒又愚蠢，你们的日子真的无聊，因为你们觉得自己不会承担任何后果，杀死顾森湘的凶手我不知道是谁，但杀死我的凶手，你们知道是谁。”这就是语言的霸凌，可惜多少人不自知，觉得自己就是说了几句话，会造成什么重要后果？

我觉得我喜欢上了半夏小姐，尽管她是张扬的，说话超损，爱显摆，不可一世的，可是哪又怎样？她花的每一分都是自己拼命挣来的，她的直率、善良和不服输的劲头，比那些半人半鬼，人模狗样的强多了，至少半夏的灵魂是干净的，而有些人的嘴，真让人恶心……

半夏小姐应该是朵蔷薇花吧！妖艳，热情奔放，我倒是希望她能洒脱起来。

潇洒佳人淡淡妆，特地凌寒，秀出孤芳。

（文中插图来源于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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