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的二十二月记 / 开普饭

长期以来，元宝都是个睡眠困难户，精力好到令人难以招架，每天都舍不得睡觉，为了消耗他旺盛的体力，这大冷天晚上还带出去遛娃的，也是没谁了……可即便如此，也并不能保证元宝可以按时入睡，有时喝了奶后反倒像充了电般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爬起，按也按不住，陶使出终极绝招，把元宝抱在手里，企图靠摇篮般的晃动使元宝昏昏入睡，可时间一点点过去，元宝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像手电筒般闪闪发光，连陶那么好脾气的人，也会被无休止的哄睡折腾的筋疲力尽转而喃喃自语：“爸爸对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失望”，或是在哄了半天以为大功告成把元宝放到床上却立马破功的那一瞬间忍不住爆出一声：你妈的……

明明是被骂我却有股内疚之情，有时也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当初旅行胎教过猛以致于有现在的反作用力，元宝已经具备了识谎鉴别的能力，什么闪电打雷哪怕我描述的再可怕他也一副淡定哥的样子岿然不动，甚至还以我一个鄙视的小眼神，仿佛在说：妈妈，你算了吧，你以为你那些谎话，我还会上当受骗么……

所谓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达，睡前我开始给元宝背唐诗，试图靠念经似的朗诵给元宝营造一个迷糊易睡的环境，可我穷尽毕生所学，把我会的唐诗全都掏空，甚至来回背诵了两遍，元宝依然没有闭眼，唯一的成效是他终于不挣扎着下床，躺在床上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不是复述重复……

给元宝买了很多绘本，如果一本本完好无损都能存活于世的话，摆起来应该是蔚为可观，大多都是我小时候也看过的童话故事，而在给元宝读绘本的过程中重新审视这些童话，我才发现有的简直是为人父母的噩梦，想象一下，你的孩子要像灰姑娘一样打破宵禁才能找到爱情，如海的女儿一般即使献出了生命也爱情不得，或者仿效白雪公主那样离家出走，和七个男人住在一起（虽然是要逃离后母魔爪，但毕竟小矮人的身份也是男人嘛），是不是觉得细思极恐？

好吧，即便不是爱情故事，但像三只小猪里的老大老二，或者干脆像阿里巴巴里的哥哥贾西姆人傻又蠢还贪婪最终命丧山洞，这个价值指向总觉得在说兄弟姐妹里总有几个蠢货死不足惜，别为此难过，继续走下去你迟早会走向人生巅峰……当然也有一些哪怕重新看，也觉得非常美好的故事，还有一些童话不忍卒读，以安徒生童话最为典型，我现在发现他的童话简直和纪录片一样直指人心，读到《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时候数度哽咽，我知道它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只是站在如今的视角，它的悲伤似乎已经超过了我的承受底限，元宝好奇的看着我停下来的样子，眨巴着眼睛，合上绘本，天下父母心，庆幸我们如今是一个相对光明与和平的时代，不用受冻挨饿，不用点一根火柴在烛光里想象烤鹅的香味，如此一想，忽然想感谢无数先辈千遍万遍，至此，我终于顿悟有了孩子之后的最大变化，不是容貌外形的改变，也不是生活状态的翻天覆地，而是一份强烈的责任使命感，为了下一代，必须得努力，哪怕负重前行。

除却睡觉之外，元宝算是个比较好带的孩子，出门在外喜欢自己走，除非累到极致我才抱他两下，对玩具什么的也没有执念，公园里的小贩每每故意晃动玩具，使出诱惑我掏银子的伎俩，元宝总是配合的摆出“这没什么好稀罕的”表情，是我喜欢的高冷范，对吃的也不讲究，有啥吃啥，喜欢吃豆干、木耳、腐竹、鸡蛋这些极为普通接地气的食物，用不着绞尽脑汁给他想什么特色食谱，可以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翻书，一边翻一边念念有词，他好像特别喜欢交通工具，尤其是地铁，火车和飞机，附带着连交通信号灯都成了最爱，看着元宝非常认真翻书，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样子，听着他“地铁，Apple”等奶声奶气的发音，纯真的想按快捷键永远保存，我承认那一刻我对他非常喜欢，简直觉得岁月静好，我也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几乎就要错觉此生我都不会对这么可爱的孩子发脾气。

　　可是下一刻，他就要爬上书桌，然后站在书桌上把隔板里的绘本当小李飞刀一样一本本飞出去，还非要按我电脑的键盘，不让碰就鬼哭狼嚎，心平气和的讲道理毫无作用，越讲越跺脚，陶还试图做最后努力，我已经怒发冲冠，为人父母是如此矛盾，一方面我们希望耳濡目染，讲事实摆道理让他养成良好的性格和习惯，另一方面又怕助长了他的脾气和嚣张的气焰，对元宝毫不纵容，可河东狮吼之后又担心是不是太过严厉会不会有什么童年阴影，养孩子，就如一场禅修，它折射出我们身上最好的一面，也将最坏的一面暴露无遗。

　　深秋到来之际，带元宝去杭州的九溪看枫叶，也许未来我们也免不了随波逐流，顺应形势各种补课，可在无忧无虑还可以肆意撒欢的当下，还是愿意用最大的热情，付出尽可能多的时间，陪元宝一起看四季流转，感知隐于大自然间的韵律变化。

　　这一次，我们邀约了几个元宝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一起同行，也在心中有了将青梅竹马旅行记一期复一期进行下去的计划打算，包括后面在Ｗ酒店搞得萌宝趴亦是如此，想法甚是单纯，既然给不了元宝兄弟姐妹，那至少我可以试着努力给他找一些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当然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还没办法相亲相爱，热火朝天的玩到一起，但也慢慢的有了“伙伴”的意识，就好像元宝，很长一段时间在公园里的表现就是“不合群”，人家小朋友都是屁颠屁颠的挤在一起，他一副你们玩你们的，我自有我的小世界和小天地的“独孤求败”的表情，可现在慢慢也会往人群堆里钻，不再一溜烟自己兀自跑的老远，开始和小伙伴们有肢体以及眼神的交流，这也是一种矛盾，当他越来越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之际，同时也意味着挣脱了与父母的“分离焦虑”，雏鸟的羽翼渐丰，是独立亦是告别。

　　带元宝还去了趟泰州，想来也算是改变，曾几何时我的旅行就是好高骛远，对上海近郊不屑一顾，有了元宝之后慢慢的也乐于踏足包邮区这些周边，实地去过之后意外的发现近处亦有美景，并非只是远方才有诗歌。

　　这个月奶奶和大奶奶来看元宝，加之小姨来了两趟，一下子多了好几口人，家里热闹非凡，人一多，元宝也好表现，嘴巴甜的不得了，还喜欢放着音乐跳舞，转圈，活脱脱一个开心果，把大家逗得不行，一起感叹时间真是快啊，她们印象中，元宝还是去年夏天里那个还不会爬，只会四肢乱舞的小婴儿。

　　转眼就长成了在外横冲直撞的小男孩，而小孩子对危险似乎有天然的感知，虽然元宝好动，却也不是不知深浅，家中的楼梯从没摔下来过，出门在外一说车来了，撒腿就跑，然后躲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区域默默等待，等车跑远才会出来，还左看右看，像猎犬一样警惕的眼神，看着冒烟的热水就双手一缩退的老远，没见过的东西不会随便放到嘴里吃，看到地上有什么异物就“嗯嗯嗯”一边惊讶一边叫我们去看，像个报警器，以及手脏了下意识就往我们身上揩，明明根本就没有教过他……

有自己的一套流程和程序，有本唐诗，听多了元宝貌似记住了大致内容，我不能跳着念，跳着念他就判断我是偷工减料，非要把页码翻到跳过去的那一页，要求我按顺序读，习惯把垃圾丢到厨房的垃圾桶，得把垃圾丢到那才算完事，尽管我们一再提示可以丢到客厅的垃圾桶啊，依然视而不见，我行我素。

观察多了会觉得小朋友身上有太多有趣的事情，像宇宙一样有着无穷无尽的奥妙，养娃的乐趣也在于此，和他一起去探索世界的神秘，在其身上，发现更多生命的玄机。

好像上一刻还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