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秋:青年演员学习戏曲艺术的方法

几天以来我看了不少戏,如《赠绨袍》《三家店》《黄金蝉》《三关排宴》等,都很不错,这里我只谈一下青年演员们如何学习戏曲艺术的方法。
学戏开始的时候,要详细读台词、练唱、趟马、打靶等,必须要细心地学习舞台规矩,如果你是演青衣的,那你就要研究青衣的做派,从面部表情到身段姿态的美,学说、唱、笑、哭、走台步,什么样的角色,应该以如何方法表演。
想要演好戏,做一个演员,必须要细心钻研角色。唱、做、念、打,是要分阶段进行的。每个地方剧种,都有自己一套传统方法的演唱规矩,我们一定要细心钻研,学习其好的一面。 
如唱,定要唱得高低皆清,不光是要求我们把戏词清楚地交待给观众,还得通过声音把剧的意思交待给大家。否则你唱的戏就感动不了人。即使你唱得流出了眼泪,观众还莫名其妙,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了。

程砚秋《文姬归汉》

又如在表演中的一切打扮,也都是配合着剧中角色的动作来作陪衬的,它是围绕着角色思想来表现的,其主要也是为了让观众看得清楚。所以在表演中,演员穿什么,戴什么,都要把它利用起来。把所有的表演技术,通过角色行动表现出来,传达给观众,使观众了解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何而作。

比如耍纱帽翅,是为了把一个苦恼的思想斗争以美化的舞姿出现于舞台上,把技术结合剧情表现出来。如果是无尽止地在舞台上乱耍,那就不好了。

如打,本来你打得很熟,可是你没有弄清楚是为什么打,打得再好也只能流于形式。所以说,这个打是要和冲锋上阵一样,打要有目的,虽然是作战,但给观众的印象要像真的一般,才能抓住人,如果打到身上没感觉,战胜了不喜,战败了不忧,那就不好了。 

学艺要靠自己,老师只是教,学好学坏,在自己用功深浅,如名演员,必须要苦学苦练,当别人睡觉的时候,你就得去练功,因为你要在人前显贵,必须练出功夫来才行,这功夫又是一天也不能丢掉的,它不比上学念书,可放寒假,也可放暑假,这个功夫是一天不练就会退。所以老师教你时,抓得严紧也正是为了这个,如果对你讲客气,你说疼了,老师就说,腰疼了,那好,歇歇不练吧!这样下去,你就练不出来,也永远练不好功夫。

程砚秋《赚文娟》

青年演员,无论是科班出身或演员出身的,开始演戏,都应该由轻角色到重角色,由演开场戏到演压轴戏,这样对演员培养锻炼有系统,能使青年演员发挥创造,摸索经验,熟悉舞台知识,少出差错,避免现丑,克服好高骛远的想法。

我遇有一个青年演员这样叫喊着:我学戏好几年了,不让演压轴戏,这像话吗?后来就排他的戏了,结果在演出中精神紧张,该张嘴时不敢张嘴,观众叫了倒好。谢幕时,观众一面拍手一面教育他说:你还得好好练练呀!别把戏看得太简单了,我们看你是小孩子,可以原谅你!这是处在我们这个社会里,要在过去,早把你赶下去了。

如此,在培养青年演员中间,一定要慎重,使一个青年演员在观众眼目中的分数由少增多,开始由40分慢慢增加到60分、100分。这样正常发展对演员培养有好处。

最后,我希望所有演员们,要做到尊敬老师,热爱老师,服从老师。当老师在教你练功时,叫你坚持多少,练多少,一定要服从,不能随便因为老师要为你们负责任,不能讲客气,千万不要计较老师教时态度不好了,等等。而当你学会了一套规矩以后,则抛弃了老师不理,觉得我不需要你了,这很不对,你们知道在过去学艺是多么难呀!一个动作,一点小窍门,老师都能保守到好多年不传授给人,一直到他死去了,他的拿手戏也不一定教给你……

而现在呢?老师们都尽力想把自己平生的本领都教给你们,你们更应该埋头苦学,不要自高自大,不要一演出几个戏,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啦!老师没用处了,得艺忘师,这是不好的!以后有机会再和大家研究吧!(本文为程砚秋观摩山西省戏曲会演大会期间,与太原市晋剧训练班学员的讲话。

本文摘自《程砚秋戏剧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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