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昌：便民利民，才是改革的正道
前情
便民利民，才是改革的正道
何田昌
2021年1月15日《劳动时报》“漫话·说史”专栏刊载“戏说上下五千年”之《新商鞅变法：二傻娶亲记》，以全新的方式演绎和普及历史典故及典故关联的历史，借古论今，令人读后有妙趣横生之感。
客观地讲，战国初期，因国内经济社会矛盾凸显，秦国已落后于齐、楚、燕、赵、魏、韩六国。为尽快提升国力，以图在诸侯争霸中占据有利地位和不被他国吞并，秦孝公引进人才，变法图强，绝对是十分正确和迫在眉睫的事情。事实证明，通过变法改革，秦国废除旧制度，创立了一些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新制度，促进了经济发展，壮大了国力，实现了富国强兵目标，为最终实现大一统局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新商鞅变法：二傻娶亲记》将这段久远、严肃甚至枯燥的历史新说、趣说，不仅仅是用新的语汇去表述和解读历史事件，更是适时切题，将诸多当今社会新发生的现象巧妙嫁接到故事当中，引人思维发散，浮想联翩。
世间之事，总是有些怪异。记得曾读到过这样一段话：儿童的游戏，大多以拉钩的方式订立规则，显其庄严；而成年人处事，却常常犹如儿戏。如果把以变法为主戏的那次震古烁今的秦国崛起事件当成一场宏大演出，左庶长卫鞅变法的开局却更有一个游戏味极浓的序幕。
“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于是，在都城的南门置一截木头，悬重赏吸引人去搬，这分明是卫鞅引人围观的故意。这套路和伎俩，犹如庙会上耍猴把戏之人的开场敲锣。
谁会站出来试一试？善良者？仁厚者？诚信者？明辨是非者？可能性不大。贪财重利者？胆大妄为者？智商欠佳者？可能性很大。果然，“作者”让家里穷得叮当响、娶不上老婆的二傻出场了。他被周围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怂恿着上前去搬那截木头。待他真的领了奖赏，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路傻笑着回家，不等他走到家，朝廷果真讲信用兑现承诺的事，差不多瞬间传遍了全城，乃至全国。二傻因此娶上了此前压根瞧不上他、死活都不会下嫁给他的貌若天仙的“如花”。
“既具未布”之法颁布出来，便不再有人怀疑会不会执行到底。从此，秦国的变法和图强大剧，演得轰轰烈烈、淋漓尽致。
极端手段或不择手段，往往是最见效的手段。秦国当然因此走向强大，卫鞅也藉此达到人生的巅峰。孝公以商、於等十五邑封赏他。卫鞅被号为“商君”，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名利双收。原来，卫鞅的变法是夹杂着他个人之私利图谋的。
但巅峰的边上，一定是一道等高的悬崖。商君哪里知道，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后，他生存于世的时间已不多了。被封仅仅两年之后，秦孝公去世，商君就被车裂灭族。
商鞅的变革，打着“信”的旗号，本质上其实并无信可言。他对他人一以贯之的策略只有一条：对所有人均持“不信”的态度，以术、势控驭国民。
商鞅投奔秦孝公之前，曾做过魏国国相公叔痤的家臣。公叔痤病重时向魏王力荐，说卫鞅之才足以担当国相。同时，公叔痤又告诉魏王，如不启用卫鞅，就要把他杀了，以免日后为他国所用而对魏国不利。魏惠王并未采信公叔痤的话，对卫鞅既不用也不杀。按说，魏惠王虽没重用卫鞅，但也是善待过卫鞅，给过卫鞅一条生路的。可是，后来魏、齐交战，魏国落败，卫鞅认为这是天赐良机，进言秦孝公趁机伐魏。得允后亲率大军与魏国的统帅公子卬对垒。卫鞅差人送信给公子卬：“吾始与公子欢，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卫鞅利用旧谊害老友，公子卬却未加半点怀疑，便有了历史上的“商卬盟会”。公子卬被卫鞅假借盟会虏获，他当时的懊悔一定是“不怕有人背后捅一刀，可恨在于，回头所见，捅刀的竟是自己一直拿他当兄弟的人”。魏国不得已割地求和，魏惠王叹道：“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
自那以后，卫鞅有了不仁不义的坏声名。
他推行的“连坐法”，将十家编成一组，一人犯法，十家问责；知情不报或藏匿罪犯者，一律腰斩。轻罪重罚，就连偷盗牛马，也会被砍头；乱倒垃圾者，割鼻；随地吐痰者，割舌……苛政之下，国家是强大了，但民众却不得不以愚朴形象缩得很小很小。国家让他们成为鞭影下的牛羊之群。
漫长的中国历史舞台上，一代一代政客，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些能把信仰和道德放在首位、在符合信仰和道德的范畴之下去考量权力和利益的人，可称其为圣贤。而另有一类，他们虽然也讲信仰、道德，但口中所言，无非是欺蒙世人、或钳制别人而已，纯为达到其自身目的。他们眼中只有权力与利益，这类人，则充其量只能被称之为豪杰,或者说，连豪杰也够不上。卫鞅，变法之后得到十五邑之封，但“二傻”“如花”们得到了什么呢？就连获奖得来的那五十两黄金，也不过是吃不得丢不得的一堆“鸡肋”。所以，卫鞅，无疑当属圣贤之外的人。
有道是，所有的历史未尝不是当代史。
历史的车轮碾过两千三百多年，在我们今日生活的现实社会里，仍时不时曝出诸如有人被要求证明“我妈是我妈”、老人冒雨交医保被拒收现金、要求94岁老人被抱着趴在农行柜机上办理人脸识别认证、进出高速路口非ETC和支付宝交费不能通行、柑橘防冻也不能违反秸秆燃烧禁令等等之类的消息。为政者当知，所有改革之举，总该以人民为中心，以愈改愈便民、愈改愈利民为其要，而不是只给“二傻”“如花”们留一条别无选择的狭窄小道，否则，百姓们才不会真心点赞呢。
刊发于2021.1.28《劳动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