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鸣,轻叩霜,罗鹿鸣(3位诗人作品)|| 一路北上

龙鸣的诗
一路北上
站在过道上,背着星星的人
霜风吹在他满是尘埃的脸颊上
坐在窗边的人,看见落日
在眼睛里飞速下沉

两个背靠着背的人
呼啸着。擦肩而过

我相信站立的人
已经到达北方
我还相信,一个临窗而坐的人
一定仔细看过
站在过道上的那个人

收藏
我说,我藏着的,不止一个我
第一个我,从我中走出来
趁黑,取走了所有的财富
却在白天里,装着若无其事
城里的豪宅。大路上的车子。
柜子里的金银。最后,他走了
只带走了一身黑衣服

又一个从我中走出来
勾结。杀人。在黑暗里密谋
在大地上纵马狂奔
受到众人的簇拥。这个自称“朕”的人
尸骨总是埋得那么深

他们一个接一个
从我中走出来
精神分裂症患者。流浪汉。独裁狂。
幻想者……饥饿与贫穷
是最沉默的两个

我收藏的,无非是战争。
灾害。贪嗔。霸权。
王道。
还有一小尊磁胎佛

他们总是各飞各的
树枝上的鸟
同样是乌鸦。这有什么用?
它们总是各说各的
同样是喜鹊。这有什么用?
它们总是各唱各的

一阵雨水落在羽毛上
这有什么用?相同的尘埃
它们总是各抖各的

两只慈悲的鸟,两只惊恐的鸟
即使叫出它们的名字
这有什么用?
一座森林坍塌
它们总是各飞各的

你以为我是一片枯叶
你以为我是一片枯叶
过了今晚,就会同阳光一样
黯淡下来。一只枯叶蝶看到
着火的枯叶,吞下傲慢的烈日

你以为我是一只无用的南瓜
肥胖,笨重。我会抱紧一阵秋风
从藤架上挣脱下来。在地面
留下一只环形的陨石坑

我认为我是一抔土。
秋水退过脚踝,我是一株
泥土上的稻子。露珠打湿的尘土
就是一副秋天宏阔的母腹

哦。我的身体
这暴烈的火,这灾难的石块
这仁慈的怀抱

诗人简介:龙鸣,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于《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延河》《汉诗》《滇池》《椰城》《岁月》《中国诗人》《中国诗歌》《山东文学》《边疆文学》《陕西文学》等刊物,小小说作品见于《微型小说月报》《微型小说》《精短小说》《辽河文学》等刊物。诗观:主张诗歌凸显灵魂。


轻叩霜的诗歌
 你并不能收回所有饱含泪水的事物 
   
你不承认光阴看似慢吞吞的侵蚀
每天做的第一件事
却是刮掉越来越花的胡须
有时,你想到了乡下老屋后的小菜地
那些油仔菜、黄豆、南瓜、芝麻
感觉它们是快乐的,即便在平庸之下
都有一个辽阔的归宿
母亲偶尔也用一整天时间陪它们
伴着岸边水流声看太阳朝起暮落
你担心的不单是自己
见过许多事物往河里跳,包括一些
原先落水的过往争先恐后般上岸
你并不能收回所有饱含泪水的事物
比如一一
母亲每次来,从苍老的身形中
远远能看见手里总提着一只编织袋
 每朵云都下落不明

你看到的暂时是同一天
光线重复着看似经年不变的举动
就像山坡上野花眼中的春色
与远山没什么区别
湖面清澈,容忍怀揣心事的
飞鸟掠面而起
而风声只在轻唤时挽留我
待趋势急促,音频大到鹤唳
敲击河流,水花与纹路应声而出
相比盘于头顶宽阔的天空
在一明一暗的推磨之中
每朵云都下落不明

 影像                 
所有包含内核的事物中
都有一道伤疤
尽管我们习惯性忽略窗台上的盆花
向往更多阳光的地方

路过云朵迁徙,正被匹马一一领养
在风中,你能听到骨头的微响
惊动草原春声,又被众飞鸟衔起
塞满叶片上每一个黄昏

而我躲在一堆词的背后
如一个亏欠的人
看褶皱的河面呈现消散又聚拢的影像
仿佛过着另一生

追问 
一阵风后 
从头上飘落一束柳絮 
它开始翻滚,翻过灰色的墙头 
翻过湍急的河流 
翻过山峦叠嶂之外迢迢千里
我不说话
看到的不是潦草与疮痍 
也不是小时候 
蜻蜓背上的天空,风筝上面的白云 所有一切你想知道的 
都会有事物替你问
诗人简介;轻叩霜,本名邵满意,江苏兴化人,70年后诗人,半农半商,简单写诗。作品发表《星星》《延河》《中国诗人》《鸭绿江》《莫愁》《中国楹联报》《中华文学》等报刊杂志。
罗鹿鸣的诗歌
曲麻莱雨夜
        
雨落下来,浇透了
黄昏,浇灭了
三四层高楼的灯
太阳熄火好几天了
太阳能发电如此娇情
干打垒铁筒的白烟
挣扎了好一阵
几辆汽车稍不安分
溅起一街的雨声
狗吠,似远似近,时疏时密
黄昏的城,夜深一般地静

此刻,一间三个床的房子
其中一张足以容纳我的一切
包括颠散的骨架,重新整合
一天在此终结,另一天在此开始
包括梦,在黄河源头发迹
约古宗列光秃秃的群山
有头发长出,由稀稀拉拉
连成一片,雨水啊
你要淋个痛快,让草地
不再饥渴。三江源的人们
富有成效的行动,己让我的梦
变绿泛青

 再没有一条银河能将他们串起

我曾远离诗歌十年
就像我远离青藏高原
足有三千里之距
有过一点点藕断丝连
更多的是连一个旁观者都不是

昔日的欢笑与泪水
被沙尘暴擦过
被雪风擦过
被走马灯一样的人事擦过
早已了无痕迹

教书的同事州政府的同事
团省委的同事省建行的同事
还有男男女女的文朋诗友
星散在全国各地
再没有一条银河能将他们串起

褡裢湖之忆
八月雪之嫩掌
捂住了祁连山的巅峰
褡裢湖失意在雪的暗光之中
板着一副冷美人的面孔
让纨绔之辈不敢亵渎

苇丛的睫毛向黄色靠近
灰鹭的远翔夹到了励志书里
虹鳟鱼将未来交给了一张餐桌
曾经备受珍爱的外来生物
像一个勇敢的支边者
荣宠又被嫉妒

我曾与李南造访此湖
没有找到褡裢之间的那座肩膀
祁宝红开着的那一辆大卡车
早已变成破烂不堪的事物

如今,李南的诗如雁阵飞在北国
我的诗,却沐浴着南方的艳阳
祁宝红的婚姻被酒事结束已久
褡裢湖的芦花早已覆盖
迟迟没来的风花雪月

盘羊,为何在寺前下跪


你一跪下,整座天空
就矮下身段,尘世
便不再颤颤巍巍
经幢的光芒
尾巴拖到了地上
须弥山的大铜钟
开始大声大声地哭泣

你一站起,整座桑耶寺
就挺直了身子,信徒与观光客
鱼贯出入,与你目光问询
喇嘛在接受布施,掏空
自己的人却心意满满
一千二百多年前就是这个样子

佛、法、僧超出想象①
是一种什么样的想象
这只羊将太阳的圆弧盘在头上
角的锋刃盘在脑后
根本不想与这个世界搏斗
这是不是幻现的一部分
围墙砌出的世界边缘②
边缘之外又是哪里?

给你一个特写吧
星月从你的眼睛里滑跌
给你一个剪影吧
放生羊的蹄子踩出悲悯

|湖岛迟暮

岛屿搂住一片晚霞和衣而睡
碧波与青苇分列在两边
缠上一道又一道涟漪的绷带
免得伤口被海鸥窥探

岛的疼痛时光感觉不到
望闻问切也诊不出岛的内伤
将一阵阵的抽搐当成波浪
还称赞是戈壁风的神来之笔

天空烧完最后一块木料
像一只铁锅倒扣过来
煮着这座动荡不安的高原
如煎熬一块黑色金属


诗人简介;罗鹿鸣,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系常德市诗歌协会、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湖南省诗歌学会创始人。在《诗刊》《人民文学》及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内外报刊发表诗歌1000多首,出版《屋顶上的红月亮》《围绕青海湖》《光芒与洪荒》等诗集与报告文学共13部。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