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端午
冀凌云
五月五，麦穗熟，包好粽子过端午。
南风呼哧呼哧刮，地里的麦子看着看着就熟了，麦子一熟，端午也就近了。
如夏昨天一大早就跑到地里查看自己麦子。她学着当年她爹的样子从地里随手薅了一个麦穗，放在掌心细细地搓了搓，搓出一粒粒肥滚滚的麦籽，然后用嘴轻轻吹掉麦壳和麦芒，再捏住一粒丢进嘴里嚼了嚼，咯嘣脆，心道：麦子熟了，得抓紧时间收割了。于是上班时跟织布厂老板请了假，这天打算专门收麦子。
其实现在收麦子也不是啥沉活了，有联合呢。收割机一到地里，突突突突来回跑几遭，地上的麦浪一转眼就不见了。主要是机仓满了得放仓装袋，还要找车往回拉。如夏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如夏父母都不在了，是在如夏十岁时出车祸不在的。丢下如夏和四岁弟弟如秋。那时如夏姐弟俩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哭有什么用？日子还得一天天过呀。如夏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如夏和如秋当年学习成绩都不错，可是为了弟弟，如夏初中毕业就不上了，她要打工挣钱供弟弟上学！如夏去了县里一家织布厂，抽出时间干地里活。
关于收麦，如夏已经想好了，和三爷、五叔他们几家搞互助。轮到谁家割，大家就一起帮着装袋。至于运输嘛，如夏也想好了，这事自然由顺子负责。顺子对她早有那个意思了，只是她不吐口。她说她等弟弟如秋考上大学再考虑自己的事儿。但家里有什么沉活累活顺子准过来帮忙，顺子说只要你一天不嫁，我就一直等你。
过完麦天，端午你就近了。如夏寻思着这个端午怎么过。他想到三爷那边要几棵艾草。端午那天要在门头插艾草呢。艾叶呢，她打算用来缝几个香包。给弟弟一个，让他避开病毒，考个好学。给自己也缝一个，希望自己能够心想事成。还有一个嘛，自然是给顺子的，不能让顺子一直苦苦等她，今年弟弟考上学了，就答应顺子嫁给他。
三爷和他家只隔一个墙头，三爷和三奶奶两个人过日子。他们唯一的儿子在美国读博士，后来又在美国安家了，每年只往家里寄钱，他们没时间回来看三爷三奶，所以三爷三奶基本上是自己过。三爷喜欢种菜，院里被三爷分割成一块块的：这块种黄瓜，这块种茄子，这块儿种西红柿。一到五六月，三爷的院子就五彩缤纷的。三爷种的菜吃根本吃不完，三爷就给五叔给如夏每家分点。在菜地的一个角落，三爷种了几十棵艾草。艾草有味儿，可以熏蚊子。三爷摘几片艾叶，晒干，放在枕头旁，蚊子闻到味就不来了，晚上睡得可安稳了。
“三爷在家吗？”如夏一推开院门就喊。“在嘞，在嘞。”三爷手里捧着西瓜，从屋里露出头，抬头看见毒辣辣的日头，说赶紧来屋里吧，天热，来吃块西瓜降降温。如夏还在推辞。三奶已经递过一块说：“吃吧，妮儿别作假。”如夏不好再推辞，只好接过西瓜小口小口的慢慢的吃了。吃完西瓜，如夏说：“三爷，我想借你几颗艾草。”三爷说好，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挖。如夏于是坐下来和三奶拉话。如夏说：“三奶，我想自己买点粽叶包粽子，你教我包粽子好吗？”如夏知道三奶手巧，每年都自己包粽子，三奶说：“好，你买吧，我教你，你心灵手巧，一会儿一看就能学会。”
端午这天，厂里放了假，如夏早早将自己买来的糯米泡了起来，粽叶也洗过泡上了。还有红枣，蜜枣，豆沙，红线等都准备好了，然后去喊三奶。三奶就是手巧，将两片粽叶叠加放在一块儿，做出一个漏斗状，底端挪紧，然后用勺舀了糯米，轻轻放在漏斗里并压实，然后捏住粽叶的两边，把两边向上一折，再用红线缠紧，一个小巧的粽子就包好了。如夏看了觉得挺好包的，就依样开始包起来。一开始还是出了点问题，不是粽叶开了，就是糯米从一边露出来。包了两三个之后终于找到了诀窍，越包越瓷实，越包越熟练，不一会儿两个人已包了十几个。接着又包了十几个豆沙馅的。包完，如夏让三奶带几个回去，自己便开始用锅煮，忙活到11点，粽子终于煮好了。
如夏装好粽子，刚准备给如秋送去，忽见如秋背着书包从门外笑嘻嘻的走进来。“如秋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十几天就要高考了吗？”如秋说：“正是因为快高考了，需要提前放个假。让我们调整一下心理，顺便回来过个端午。以后就不再放假，一直顶到高考。”“你最近考试怎么样？”如夏问如秋。如秋从包里掏出几张成绩单，上面是最近几次考试的成绩。如夏看到最后几次如秋几乎都在全班前5名，于是高兴地说：“不错，再坚持10来天，就熬出来了。”接着说：“你考这么好，我要给你一个奖励。”说着，从席下拿出一个包。“这是什么呀？香包？”如秋闻到了一股药香，接过包细细地闻了闻。
如夏看到上面绣着两只鸳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心地笑了：“这是给我的吗？”如夏立刻从话里听出有些不对劲儿，抢过一看，果然是拿错了。赶忙换了一个递给如秋，这次包上绣着“金榜高中”四个字儿。“这不是小孩子才带的玩意儿吗？你怎么……”“什么小孩大人？谁戴了谁好！”如夏抢过话头说。“今年新冠病毒这么严重，你带上它。一定会避邪免灾，高考顺利的。”如秋见姐姐这么说，便将香包装进自己口袋里。“呀，还有这么多煮好的粽子？”如秋抓过一个，刚要吃，如夏说：“慢。你将这个粽子用红线缠起来，挂在在门头上。”“这是什么说头？”如秋不解。不知道如夏又有什么花招，“这你都不知道？嗨，亏你还上了这么多年学呢！这叫金榜高中。懂了吗？快，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如秋就按如夏的吩咐，找到一个红线，将粽子栓了，然后系在门头的铁棍上。如夏走出门看看门一侧插着的艾草，又看看吊在门头的粽子在风中悠悠荡荡，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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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凌云，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楹联协会会员，河北省诗词、楹联会员，成安作家协会副主席，成安诗联协会秘书长，凤凰台诗社副社长兼秘书长。《成安文学》副主编，《成安人文》副主编，《文星苑》主编。诗词、楹联、散文等作品在全国省市县获奖四十多次，有诗文集《天马行空》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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