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这个烂地方
昨晚开监理例会,从六点开到了九点半,二十多家总分包单位以及合计二十个左右的甲方以及监理的管理人员窝在一个屁股大的会议室里叽叽喳喳,又是吵又是哄又是闹,整个会议室里充斥着一股极度地焦躁以及浓烈地腐臭味。
会议的前半段还行,没人抽烟。到了后半段,总包的老板实在憋不住了,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包烟,自顾自地抿在嘴唇上,点火、吸一口、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一脸仿佛下半身刚被伺候完的似的满足。
这看的我,口水都要挂下来了。
我们的会议室是不允许抽烟的,但这仅仅能防君子以及落魄的小单位管理人员,对于那个工程款达几个亿的总包大单位老板,只要人家别当众脱裤子跳上会议桌上跳舞,没人敢对他们二话,甲方也不敢。
这就是工地生态,洋溢着金钱和权力对等的魅力。
我小时候因为偷看堂嫂洗澡被堂哥打了,哭唧唧地找到爷爷,希望爷爷给我主持公道。
爷爷说,你为什么被打啊?
我说,我不知道啊,反正我被打了。
爷爷说,你要反思自己为什么被打。
我说,那我不管,我被打得很疼。
于是我爷爷也生气了,把我也抽了一顿。
涂料单位哭唧唧地找到我,说园林欺负他。
我像我爷爷对待孙子一样地问涂料单位,你为什么被欺负啊?
他说,我不知道啊,人家不让我卸货。
我说,你要反思人家为什么不让你卸货。
他说,那我不管,再不卸货工人要跑了。
于是我...我做了回孙子,给园林打了个电话,希望园林爷爷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孙子一个面子,放过孙子的孙子这一回。
“行行行,我一定叫涂料单位把路压坏的钱赔给你,他不给你问我们甲方要。”
涂料孙子屁颠儿屁颠儿地走了,独留甲方爷爷在风中惆怅。
突然,爷爷在风中看到了总监爸爸,赶紧叫住总监爸爸,“老刘啊,麻烦你个事,我发现园林那路怎么好像有点薄嘛,车子一上就压坏,你帮我去查下他的路有没有完全按照图纸做。”
我在风中边撒尿边幻想:如无意外,过两天,园林爷爷会跟个孙子一样拎着杯奶茶找到我,“狗总啊,你也知道我们小本买卖,你抠我们这个路的厚度啥的就没意思了嘛,这个单子你就让监理收回,收回吧...”
可现实就和总觉得自己能够逆风尿三丈而实际却是顺风也滴到脚一样,做梦的人总是被自己的尿狠狠地滋醒。
等过个两天去问总监老刘,“你们有没有查园林的路啊?”
老刘仿佛瞎子初见光明似的瞪大眼睛,“啥,你啥时候和我说过这事了?哎呦,现在也没法看了呀,都铺装隐蔽掉了。”
肯定有人替监理愤愤不平,特喵的你甲方了不起啊,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干?
你瞧你瞧,这就肤浅了吧。这种明摆着是针对性报复的事情要是我们甲方去出头,双方闹僵了,那等到下次栏杆啊、门窗啊不让卸货了,我们拿什么脸面去恳求园林爷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孙子一马。
对吧?
这就是工地,这就是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