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哈救援-2014”(一)
-------新疆消防赴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竞赛纪实
文章导读
作者从事件参与者的角度,对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从文化、教育、历史、体制、风俗、竞赛科目等方面进行了介绍,对新疆消防参加代号“哈救援-2014”进行了全程的记录,有作者对消防日常训练的思索,也有目前部队训练与哈国的对比,更真实的记录了,中国消防队员在异国他乡,为国家荣誉和尊严而鏖战阿斯塔纳岩石城。
2013年9月10日,第七次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救灾部长会议在俄罗斯联邦圣彼得堡召开,会议讨论通过了《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间救灾互助协定》实施行动计划,在人员培训、技术共享、信息互换、救灾互助等紧急救援工作上各国达成共识。
2014年1月29日,依据上述《协定》,哈萨克斯坦紧急情况部长博什科将军致函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李立国部长,诚邀中国救援队参加5月26日,代号为“哈救援2014”国际演练框架下的全方位救援比赛活动。
2014年4月17日,民政部至函公安部办公厅,商请由公安消防部队组队赴哈萨克斯坦参加国际救援演练。
2014年5月8日,公安部消防局行文通知新疆消防总队代表中国救援队参加“哈救援2014”比赛。
此时,据比赛还有18天时间,比赛什么内容,不知道,护照什么时候能办下来,不知道,能否按时参赛,不知道。
2014年5月8日下午16时,新疆消防总队政委蔡安东将军召集总队各部门领导及相关人员会议,安排比赛工作。
为保障参赛队能按时出行,各部门迅速行动起来。
作战处提供了全疆十二名训练尖子的名单,提交给我的时候的,我说全招来。处长问我,规定只能出境十个人,六名队员,两名替补,一个裁判,一个领队。我说,那是你的事,你去协商,我要把他们全带上。
徐刚是自己找来的,主动要求参加出国比赛,一口东北话的徐刚是从河北总队调来新疆的。
2014年5月10日,乌鲁木齐消防支队特勤大队副大队长程凯中校带着十三名队员去了南山基地驻训。
我第一次见到队员时,是在基地的训练场,在十五米的空中横渡区,队员们穿着救援服全身挂着吊带和D型扣,配合的做绳索救援动作。
这些队员平均年龄26岁,三名上尉,三名中尉,两名上士,一名中士,两名下士,两名上等兵。
这种训练是毫无目的和方向的,我们并不了解中亚国家的训练方式和内容。
我对程凯说了我想法,一要把我们最先进的装备带齐,然后,目前的主要工作是把这些器材熟练的使用,如果能把这些装备熟练使用的跟自己的手一样方便,任何救援科目也难不倒我们。二要队员之间加快了解,消防队员分组作业时,相互的信任和默契要比先进的器材更重要。
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就在于可能调动可以调动的一切力量,去完成一件任务。而其间领导意志和决心起了决定作用。
护照办的很顺利,公安厅领导很重视,首长一签字,外事部门一路绿灯,谁都不愿去承担影响消防部队为国争光的这种责任。
5月21日,总队长王育新将军亲自去基地为我们壮行,我们启程到达石河子市,在那里有两套训练设施是基地所没有的。作战处长打电话告诉我,护照办下来了,但要签证,在之前,外办与哈萨克斯坦驻新疆签证处已取得联系,对方已答应,哈方外交部的签证号一到,马上办理签证。哈方紧急情况部答应两天内请哈方外交部给驻新疆签证处发签证号。
作战处长还告诉我另外一件事,那天去签证处是外办同志一起陪着去的,不然签证处门口排队的人太多,排到下午可能都签不上。公务护照也必需外办的同志去签,那天他们见到了哈方的签证官,一中年女性,很傲慢,我们的同事和外办的同志敲开她的办公室门时,签证官很生气的指责我们的同事,这是哈方的签证处,为什么你们穿着军装进入我们的领地。
外事办的那个干事后来说,这个签证官一直很傲慢,除了工作,从不谈其它的事,很难接触。
我漫不经心的听着,心里想,中国人习惯了中国式的办事方法,忽视了对方的文化,她的傲慢,是因为对我们的工作方式产生了偏见,可能办签证还会有问题。
哈方紧急情况部兑现了自己的诺言,23日,哈方外交部的签证号发到了新疆签证处,我的同事再一次见到了签证官。对方承认签证号已收到,但按工作程序办至少三天后才能取得签证。三天后,也就是26日,哈方邀请函上规定的最后报到时间。
如果说对于应急来说,中国式的工作方法更便于
解决中国人的问题,后来我在岩石城见到了中国民政部负责联系此事的翻译和哈方紧急情况部合作局的干事,他们都跟我谈到了出境的事,包括哈方紧急情况部萨特尔戈洛夫·吉汉别克·江库拉兹维奇将军。
电话再次通过中国民政部打到了哈方紧急情况部合作局,然后哈方合作局再次把电话打到哈方外交部,哈方外交部再次把电话打到新疆签证处。
出关的时候,我才知道,同事告诉我电话打到那里了,可能是一种中国式思维的误解。哈方工作人员根本就不会按电话指示行事,他们需要的是一封信,按中国的方式说,就是领导打电话没用,必须要这个领导写一封亲笔信,传真过来,然后存档保存。而且原件也必须随后寄达。
签证是常翻译24日下午从乌鲁木齐机场飞伊宁带过来的,那时,我们已在霍尔果斯口岸等了三天了。
常翻译是我们外聘的,当时通过翻译公司介绍了三个翻译,一个新大的在校的俄语研究生,张口要二万五千元,干部处长问,您指的是人民币还是坚戈。那学生问,坚戈是啥?干部处长直接说,这样吧,等你回去了解一下哈萨克斯坦再来谈。
坚戈是哈萨克斯坦的货币。100坚戈可以换3.57元人民币。事后干部处长给我说,现在的学生,还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先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来的第二人是翻译公司的,一个尖嘴猴腮的货,面相更像抗战片里的日本翻译,张口要一天一千,还特别强调是美元,不是人民币。干部处长本来对这种汉奸形象的翻译没什么好感。直接说您先回去等消息吧!
第三个翻译一表人材,很干净的小白脸,眼神中透着狡黠的自信,他的要求是一天三百美元就行!他是延安路做外贸生意的,对话没问题。干部处长想,我们是官方行为,是代表中国消防去哈萨克斯坦比赛的,又不是做生意,官方语言可能和能用语言对话是两码事,第三位也回家等消息去了。
对翻译语言来说,什么学历不重要,因为学校不可能告诉你日常对话中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翻译。比如眼神和语意。翻译也不能代表自己的思想,只是尽可能精确的传达交流双方的意思。翻译更不是一种交易,如果把翻译当成一种交易,对译内容有可能存在很大歧义。
而常翻译是干部处长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托人介绍的。
常翻译中等个,37岁,带着眼睛,新大俄语系毕业,一副诚实而严肃的表情,新疆汉子特有的脸庞,先后在外蒙、俄罗斯、吉尔吉斯、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国家生活了八年。当干部处长问怎么给他付费时,常翻译说,没事,你看着给吧,为国争光的事,我当帮忙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六、七千元。干部处长问,美元?常翻译愣了一下说:人民币。
出关时,我们换上了橙色的救援服,因为穿着军装进入别国,比较让对方不舒服。在中国海关,海关关长亲自给我们办了出境手续,中国边防检查站的警官给我们打开了绿色通道,从边检到出关不到二十分钟。海关的官员和边防的警官还主动要求和我们合影留念。
进入哈方检查站时间是25日11时。运兵车和器材运输车通过长长的用铁栏杆围起的护栏进入哈方海关。哈方紧急情况部已安排最近一个州的消防局长在海关等我们。
人员和运兵车顺利过关。
器材运输车被卡住了。哈方海关认为中国这台车是货车,应该有相应的货车运输手续,而我们车,没有车牌也没有行车证,只有临时牌照和中方交通运输部门出具的国际运输通行证。
哈方海关则认为无正式车牌和行车证的车辆在中国都视为违法,这种车怎么能开到别的国家呢。
有些时候,真是无语,我们是前年初换的武警新式牌照,到现在很多车辆,武警总部都没有给我们办理下来新的行车证,而我们的运兵车有牌照无行车证,器材运输车无牌照无行驶证。
在中国这类特种车是不可能被警察挡住的,这也许就是国家公务特权,我们事先也想到了这些麻烦事,但在中国交通道理运输部门和海关都寻问过,说没有问题,对方只看中国出具的国际联运证书。这也是让哈方海关想不通的,你们连基本车辆身份都没有,怎么可能就办出了国际联运证书。
哈方的消防局长肉孜坦木和陈锴带着常翻译去了海关关长办公室协商。
已到中午14时了,我们等在隔离区等消息。
所谓外交辞令,就是相互说一些没有错误的废话。最终要达到的目的是妥协,相互妥协,各退一步。副关长知道,我们不可能回去。我也明白,海关最终会放我们通关。这则需要相互耗时间,而我们耗不起。海关离我们要去的岩石城还有近四百公里的路程。26日,也就是第二天,比赛就开始了。
我们在海关耗时间的同时,哈方紧急情况部的官员在阿斯塔纳市到处寻找海关总长,因为是星期日,不用开手机,谁知道海关总长在那个角落休闲去了!在一个诺大的城市找一个无法接通的人是很难的一件事,特别是海关总长这种高官。
而这段时间,我的队员们,用自己的手机玩着各种过关的游戏。
时间已快19时了,我们必须对目前的形式做出判断!如果等下去,结果有可能如副关长所说,得第二天上班了,如果明天下午才能赶到,有可能在明天早上的开幕式上,应邀参加开幕式的中国民政部副部长姜力,将面对没有五星红旗参与的方队谈中哈友谊和今后的救援合作,这可能会成为中方和哈方共同的尴尬,因为28日,姜力副部长将与与哈萨克斯坦紧急情况部部长博什科将军共同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哈萨克斯坦政府关于预防和消除紧急情况合作协定》,而这个协定规定了中哈两国救灾互助合作的原则、形式、途径、保障手段及权利义务等内容。而中国的救援车辆在海关不能通关,则会成为国际玩笑了。
外交无小事,与肉孜坦木中校商量后,我们决定,运兵车先行,装备车等通关手续。
在我们车驶出海关十公里左右,海关电话打到了肉孜坦木中校的手机上,海关总长的亲笔信到了,我们的车可以通行。
晚饭早已安排好,在离海关35公里处有一个哈国的城市叫雅尔肯特市,该市前苏联时期叫潘菲洛夫市,是为纪念苏联卫国战争牺牲的的潘菲洛夫师列士而命名的。
苏联卫国战争爆发以后,苏联红军在阿拉木图组建了一支部队,番号步兵316师,师长就是潘菲洛夫少将,全师以哈萨克人为主。在莫斯克保卫战打响后,这支部队从遥远的哈萨克加盟共和国调到莫斯克参加了莫斯克保卫战,潘菲洛夫少将也在战斗中牺牲,该师保卫莫斯科功勋卓著,被授予“近卫红旗潘菲洛夫师”称号,同年最高苏维埃主席团通过决议,将塔尔迪库尔干州的雅尔肯特改为潘菲洛夫市。
这里离中国海关只有35公里,但这里成为了另一个国度,建筑风格、饮食习惯、过往车辆、悠闲的人群、热情的笑脸这些和这些我无法表达的内容,与向东35公里外完全不一样了,虽然那里生活着操同一种语言的新疆哈萨克族。
晚饭,肉孜坦木中校提议为庆祝我们终于通关喝两杯,陈锴从我们的运兵车里提了两瓶新疆酒,然后把酒倒到碗里,在坐的还有雅尔肯特市消防队的队长迪里木拉提大尉。
迪里木拉提是哈国土生土长的维吾尔人,面相就是新疆的维吾尔族,大尉把酒碗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说,李上校,今天我也送你们到岩石城,我找了一个交警的车给你们开道。
我端起碗,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啥酒,这么难喝。拉过包装盒,商标是“雪杞”,产地是博尔塔拉酒厂。这种地产酒,我是第一次喝,看名字可能是一种跟枸杞有关的药酒。这酒是路过精河时,精河大队送上车的。而在之后的几天里,这酒成了岩石城最高档的酒,以至见到我的哈国军官们问候语变成了,“上校,老窖有没有,干杯!”
车路过阿拉木图时已深夜了,我迷迷糊糊,看着黑夜中闪过的景色。在一个平缓的地段,车停了,肉孜坦木召呼着,下车休息一会。
迪里木拉提则从肉孜坦木的车后又取出一瓶“雪杞”,这次这酒是我们做为礼物送给肉孜坦木的。迪里木拉提拧开酒瓶,从迷彩服口袋中掏出一个偏弧状的酒壶,用拇指旋开,把那瓶250ml的雪杞倒了进去。
然后又从车后找出两盒鱼罐头,拉开,迪里木拉提把酒壶递给我说,上校,你先来,我扬起脖子,把那酒向嘴里咣咣咣的灌了几口,我估计那量大约有半高脚杯左右,然后接过肉孜坦木递过来的鱼嚼了起来。
我把酒壶递给了肉孜坦木。
这里的夜静极了,如果不是队员们下车活动惊起了树上歇栖的鸟和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估计在这样的晚里,你会听到心脏的跳动声和血管中血液的涌动声。
天空繁星高悬,没有月光,银河系如同银沙一样把暗蓝的天空分割过去。我看着北极星,分辩着方向,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向西北方向前进。
只两轮,那壶酒让我们三人喝尽了,迪里木拉提把酒壶塞给说,上校,这壶送给你了。
我忙说,大尉,明天酒醒了,不会后悔吧!
迪里木拉提打了声口哨向前面的警车走去,边走边冲翻译说,上校,这酒壶不是中国产的,是前苏联的作品,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谢谢你的老窑。
车在黑暗中接着向前驶去,这是一个开阔地带,由天边向中心拱起,如同穹庐般,没有云,也没有雾霾,很清亮,而星空更加美丽。
肉孜坦木又抽出两瓶酒,递给我一瓶,借着后面车射过的灯光,几个熟悉的汉字在眼前跳动着,“乌苏啤酒”,我给常翻译晃了一下,问,他们喝的是乌苏啤酒?
常翻译说,这里的生活用品基本来自中国。
我和肉孜坦木碰了一下酒瓶,对着酒瓶,我一饮而尽。
肉孜坦木也一饮而尽,然后他降下车窗的玻璃,把酒瓶,“咣”的扔了出去。接着说了一句什么。我问常翻译,什么意思。
常翻译解释道,哈萨克人认为在路上摔碎一个瓶子,就会很安全。
我说,我明白了,就象中国人说的谐音“岁岁平安”。
降下车窗,我把啤酒瓶也扔了出去,这里已没有公路,而是走在山间上的一个高地,啤酒瓶可能刚好砸到一石头上,“呯”的发出一声脆响,我回头望去,酒瓶的折射着星光和后车的灯光向火星一样划过地面,无声的落到草丛中。
看了一下表,现在是5月26日凌晨5点30分。距开幕式还有5小时30分。
中国消防队员,乌拉。
代号“哈救援-2014”(一)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