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火炉·鸡汤

冬至,如果从字面上理解,想必就是冬天到了。这是真正的冬天的开始。冰冻大地肌肤,寒冷威慑人间。

童年,冬至吓唬不倒我,毕竟有父亲为我撑腰。父亲是我的保护神。他集对我的爱于一身。

冬至这一天,父亲会把炉子里的火生得很旺,很旺。黑炭在火苗的亲吻下,被热恋成了一颗颗滚烫的心。呼呼的火苗直往上窜,浓浓的黑烟直往上窜。烟囱是火炉最霸气的呼吸道。

童年的日子是苦涩的。我们过得并不宽裕,但红红火火的炉子似乎是来年的一个好兆头。现在看来,火炉更乐意在冬至为春天剪彩。“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苦雪已经下了,甜果还会远吗?倘若这样一想,我就仿佛是看到了春姑娘的颜值。

冬至这一天,父亲会给我增加营养的,抑或是改善生活。那天压轴的晚餐,必定会是喝碗鸡汤。母亲一大早就把老母鸡杀好了,然后洗干净,放在钢筋锅里,待等到下午,放在火炉上使劲地煮。一煮就是好几个小时。那喷香的水蒸气,在空中沸腾着,弥漫着。我的鼻孔里,仿佛是喷洒了不少的香水。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我从嘴里吐露出陶醉的“香”字:“啊,真香!”。老母鸡难炖,我得对时间有足够的耐心。否则,我就对不起中国的舌尖,更对不起舌尖上的中国。估计煮得差不多了,父亲会拿一双筷子到鸡身上插一插。如果插不动,就说明火候未到。倘若一插就是轻松的两个洞,再插还是轻松的两个洞,那就说明鸡肉可以出锅了。因为是整只鸡下锅,所以也是整只鸡“出浴”。父亲找来一个钢筋盆,把鸡肉放在盆里,然后就像手抓羊肉似的去抓鸡肉。因为太热了,父亲伸出去的手,又快速地抽了出来,但不至于空手,口中还说着:“怕,怕……”鸡肉烫了父亲的手,父亲却不会害怕。在我看来,父亲俨然是一位大美的勇士。在勇士的字典里,父亲写满了“疼爱”和“担当”。父亲先下手的,必定会是鸡的大腿:“给你,拿去啃吧!”我拿着鸡大腿,比抱着牛腿啃的样子还要愉快。大腿啃完了,我再接着啃小腿。小腿啃完了,我再接着啃鸡翅……其实,我吃不下那么多。毕竟年幼,胃口小得像是豆沙包。但不管怎样,精华版的鸡肉,父亲确是统统都留给了我。这一点儿,我的记忆清晰如故。现在想想,老母鸡的骨头真难啃呀!我搞得两手都是油,抹得满嘴都是油,也没有把鸡骨头上的肉啃干净。但那时的鸡肉,是真的香!现在想想,还能够香到心里,香到梦里。此情彼景,就像院子里的大黄狗啃骨头的味觉一样美好。然后,我再强行喝上半碗鸡汤。就这样,我的肚子,一下子就成了将军,简直可以用来打鼓。有时候,我自己都想掀开肚皮,用二指禅敲一敲:“看看我的西瓜,熟了没有?”

有父亲的冬至,总是不至于那么寒冷。冬至,爱如暖阳,情似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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