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捉知了猴漫谈
每到夏天,鸣叫在树上的知了总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它们奏着夏天独有的音乐,是一个自然界活着的音符。
罗大佑创作的《童年》的第一句就这样唱:“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知了的确是一个夏天不可或缺的符号了。
每到夏天,小时候在老家树林子里捉知了猴和粘知了的情景总是随着知了的叫声,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于是,心和手总是痒痒的。
看到趴在树上的知了会激动,看到爬树的知了猴更激动,就连见了树上的知了猴皮,都会莫名兴奋。
这种体会是现代城市里的孩子所没有的。
现在的孩子,绝大多数是不会管树上的知了的,他们的闲暇时间,只要有电视看,有手机玩,大自然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充耳不闻,入目不看。
他们对知了的叫声习以为常,就像路边的野草野花一样,只把它们当做一种生活的装点,而那种探索的欲望降到历史新低,还美其名曰:让它们就在树上叫着不好吗?
就像举案齐眉的夫妻一样,我们互不打扰。
可这让儿童丧失了多少本该有的乐趣啊。
摸鱼,捞虾,捉知了猴子,扑蚂蚱,逮豆虫,摸瞎闯子……
估计这些词组,在若干年以后,对城市里的孩子,都只能成为语言符号了吧。
看到有人捉知了猴,也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捉知了的人:你这样捉知了猴,迟早有一天要把知了猴赶尽杀绝,让物种灭绝。
这个帽子扣得可真不小。
这种罪名对于仅仅是捉个知了猴玩乐一下的人来说,大可算得上是莫须有,或者有“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之嫌。
我们小时候,在老家,年年到村北的成片的杨树林里去捉知了猴,不止我们小时候,就是我们的祖祖辈辈,年年如此,也没见把知了猴给捉没了。
前段时间看电视剧《雍正王朝》,太子因为即将被废,心烦意乱,听着树上的知了不停地鸣叫,愈加烦躁,竟然气急败坏地指挥着太监去把树上的知了都给粘下来。太监们诉苦:太子啊,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把他们都粘下来啊。
但是为什么现代人老是会担心一个物种会灭绝,而且人们现在也越来越文明了,为什么物种反而会灭绝地更快呢?
就我所知,目前我们村的知了猴确实没有小时候多了,而且村里人都说“摸知了猴的人比知了猴子还多”。
其实,现在村里去摸知了猴的人并没有以前多,以前摸知了猴的是孩子居多,大人也仅限于家里的男主人。
而现在村里孩子少了,而且孩子们也不像我们那时候缺衣少食地那么馋了,所以以前的主力军没了,那么现在摸知了猴的人都是什么人呢?
答案是家庭妇女成为主力军了,她们拿了最亮的矿灯或者探照灯挨棵树照知了猴。
以前我们叫摸知了猴,因为工具跟不上,最好的工具也就是三节电池的手电筒了,现在工具也越来越先进。
再对比以前我们摸知了猴和现在他们照知了猴的用途,以前我们摸了就是为了第二天把它们剁碎煎饼当就菜吃,因为那时候很少能吃到肉,知了猴子蛋白质丰富,可以补充一下。
但现在村里很多人照了知了猴,并不是自己吃,而是转手卖掉了,一个知了猴最低要一块一个,一个晚上如果能够照100个,那就是100块,这对于农村的家庭妇女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我们现代人看起来很文明,彬彬有礼,谈吐优雅,但是现代人的胃口却比之前更大了,各种吃吃吃,各种穿穿穿。
商业在某种程度上,让生活更富足的同时,也给大自然也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另外,就我们村知了猴减少的原因,除了大肆捕捉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植被树林河滩的破坏。
小时候我们村正北,一片老槐树林,槐树后面是汶河以及成片的细沙滩,靠近槐树的沙滩上又栽了成片的小杨树;村东和村西的河边都是杨树林。
那时候的汶河两岸真可称得上是山清水秀,那条河,那片沙滩以及树林子,承载了多少我们童年无尽的欢乐啊。
现在呢?
满目都是沙坑,不仅成片的沙滩被拉走搞建设去了,就连河床沉积了多少年的沙子都抽光殆尽,河也成了淹子。
树少了,知了猴自然也就少了。
有时候我走在城市的水泥路上,看到一颗颗树的四周都是水泥砖块,仅留一圈泥土给树木下渗雨水,我总会想,这水泥地下,会有多少知了猴被憋死在下面了呢?
它们满怀希望地扒着泥土,结果扒到最上层,却再也扒不动了,只能叹息自己没长几只铁脚了。
被人抓的知了猴还是出过地面了,也对得起自己几年地下黑暗的地下生活了,而这些憋死屈死在水泥地下的呢?
还有,城市为了防虫,也会定期在树上喷洒农药,这种破坏其实肯定比人为地捉几个知了猴子的伤害更大。
因此,有时候,我们的文明其实只是穿着文明的外衣而已。
好在,现在城市里植被丰富的地方,知了猴还是很多,我们小区里很多桂花树上就有很多知了猴皮,说明都是蜕变成知了的了。
今天清晨出门,在小区楼下看见很多知了猴皮,这篇文章也是我看了这么多有趣的知了猴皮才下笔的,感谢这些小精灵们。
捉了这么多年的知了猴子,第一次见知了猴还会抓着另一只知了猴的皮去蜕皮的。
它们爬得或高,或低,还有的爬在捉苍蝇的网笼上去蜕皮的,姿态各异,着实可爱。
看看地上的洞,就知道这棵树下面的知了猴有多么多了。
最后,因为早晨出去得早,而且还下着毛毛细雨,居然还看到一只正吊在知了猴皮上的知了。
不仅想起来骆宾王写那首《在狱咏蝉》中的两句: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这只知了暂时还没飞不动,也正是因为露重打湿了翅膀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