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漫谈“驸马”
｜
漫谈“驸马”
“驸马”一词始见于汉代，由于其含义的特殊性，古今以来一直为人津津乐道。那么“驸马”是什么“马”？为什么要把皇帝的女婿称为“驸马”呢？
古代车马是一种象征身份的出行仪仗，有身份的人才能乘坐马车出行。《后汉书·舆服志》中记载汉代一般官吏，只能用一匹马拉车，丞相和贵族可以用三匹马或四匹马拉车，皇帝才可以用六匹马拉车。
驸马都尉 驸马
至汉武帝时，把掌管副车的人用为侍从近臣，授“驸马都尉”官称，且多由皇亲国戚勋臣的子孙担任，并还用作宗室、外戚、功臣之子、贵族及亲近之臣的加官。与奉车都尉（职掌皇帝车舆，入侍左右）、骑都尉（统领骑兵的武职，无固定职掌，不统兵时为侍卫武官）并称“三都尉”。
《女驸马》是一部极富传奇色彩的古装戏，通过女扮男装冒名赶考、偶中状元误招东床驸马、洞房献智化险为夷等一系列近乎离奇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戏剧情节，塑造了一个善良、勇敢、聪慧的古代少女形象。戏中情节其中有真实的历史人物黄崇嘏（gǔ）的影子，但黄崇嘏却并未参加过进士考试，更谈不上中状元当驸马。
其他，还有诸多有关状元驸马的民间故事、曲艺小说等，无一例外都是臆想编造的。
但历史上六百多个状元中，的确有一位状元驸马，而且仅此一位。即唐代会昌二年（842年），壬戌科状元郑颢（hào）。郑颢出自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荥阳郑”，祖父当过宰相，父亲官至兵部尚书。
这样的出身加上高中状元，很快被宰相白敏中看中，而他当时正受宣宗指派为万寿公主择婿。不巧的是当时郑颢已请假赴楚州（今江苏淮安）卢家迎娶未婚妻，白敏中则一纸“堂帖（唐代宰相签押下达的文书）”将郑颢追了回来。郑颢得知被选为驸马以后，十分意外且很不乐意，但君命难违，还是勉为其难与公主成婚。但郑颢怀念卢家千金，深恨白敏中，常于宣宗前告白敏中的状，而唐宣宗皆不以为然。这让郑颢心里总是郁气难平，年仅四十四岁就去世了。
一言难尽的驸马
娶皇帝女儿为妻当上驸马，一般都被认为这是世上难得的好事，其实也不尽然。侯门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历史上有许多驸马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有的简直可以用悲惨来形容。娶公主相当于俗说的“上门子”“倒插门”，而且公主自幼生活在宫中，娇生惯养，颐指气使，驸马事事要看公主甚至管家的脸色，须出入有时，起居有节，动作食息，难得自由。由于父系社会中女性婚后被视为“族外”，因此驸马并不属于皇族，而是属于外戚。其实，在皇宫中皇帝跟驸马的翁婿关系平淡，与翁婿家的关系还不如平民的亲家，来往稀少情分淡薄。外加政治因素，皇帝一般不会特别照顾女婿当官以免平添是非，而且一般肯来当公主的驸马的，大多是学识才能并不高的人，所以驸马的仕途通常也并不好。
《明史·志第三十一·礼九》载：“驸马黎明于府门外月台四拜，云至三月后，则上堂、上门、上影壁，行礼如前。始视膳于公主前，公主饮食于上，驸马侍立于旁” ，驸马完全是一副奴才相。
一般，公主出嫁后会在皇宫之外建有专门的公主府第，身边有管家婆监管，有的驸马还不得居于府邸里，只能在公主府旁边的小房子住，经管家婆同意公主宣召后，驸马才能来住一宿。于是很多公主想与驸马温存一番，有时还得向管家婆行贿。即使驸马能住在公主府第，如果公主先死了，驸马还会被赶出公主府，所有财产都会充入宫廷财库。
古代男人妻妾成群也是常见的，可按规定驸马绝不能纳妾，但却不能要求公主“三从四德”，因而公主往往恣意妄为。《宋书·本纪第七·前废帝》载：“山阴公主恣淫过度，谓帝曰：“妾与陛下，虽男女有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这位宋山阴公主嫌只有驸马一个老公服侍太少，要让皇兄又给找了二三十个“面首”。
即使有才华的驸马也难逃厄运。宋文帝时第六女临川公主下嫁东阳太守王藻，王藻学业精深。临川公主个性严妒，王藻别恋侍女吴崇祖，公主便向侄儿孝武皇帝进告，致使这位驸马人头落地，她自己也改嫁他人。
北宋时的刘三嘏，才华横溢，曾以一篇《一矢毙双鹿赋》闻名天下，被招为辽圣宗的驸马。当了两年驸马，他突然南逃入宋国，据《辽史》记载说，是他与公主不和谐，所以带着小妾儿女奔宋；据《儒林公议》记载，刘三嘏对宋人说是公主太凶狠，想杀他的妾室和庶子，所以他就归附大宋朝廷；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是刘三嘏嫌弃妻子淫乱，所以逃遁广信军。最终，宋国不敢得罪辽国，将其捆绑送给辽国使者。《辽史》记载说是刘三嘏回国后被杀；《儒林公议》则说，因为刘氏兄弟的缘故，刘三嘏没有被杀，而是被幽禁起来。
明朝英宗时，薛桓娶常德公主，因为公主不怎么待见，驸马薛桓只好与侍婢欢好，被常德长公主知道后向皇帝哭诉，结果薛桓被法司考讯于外庭，论当斩，下锦衣卫狱固禁。
《万历野获编》记载，冉兴让身为明神宗的驸马。有一天，他的妻子寿阳公主没有告诉管家婆(公主的奶娘)梁盈女，便自行与他相聚，享受天伦之乐。岂料此举惹怒梁盈女，居然把冉兴让从公主房中拖出赶了出去。公主好言相劝，也被辱骂一通。寿阳公主一夜未合眼，第二天一早进宫，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郑贵妃，岂料梁盈女恶人先告状，已经在郑贵妃面前说了公主许多坏话，因此郑贵妃拒见女儿。冉兴让受辱后，写好奏章准备参奏管家婆，谁知梁盈女的相好太监早已料到，便纠集了一群大小太监在内廷等候，一见驸马走来，便把他团团围住，劈头盖脸就打。冉兴让回家后想再写奏章，而圣旨却先到了。皇帝严厉责备一番，下令收回蟒袍玉带，还把他送进国学反省了几个月，不准再提此事。
史上还有不少驸马身不由己，卷入残酷的宫廷政治斗争之中，以致丢掉性命。
刘红福是汉光武帝刘秀第三女，汉光武帝建武十五年（40年）封馆陶公主，下嫁韩光。据载，刘红福为给自己的儿子谋职位找皇帝遭到拒绝，皇帝还把此事公诸于众。刘红福觉得很丢面子。她把此事告诉丈夫后，韩光亦是怒不可遏。由此，夫妻二人对皇帝极度不满，便找到了胞弟淮阳王刘延，伺机谋反，但事有不密，被人告发。皇帝查明此案后，牵连者按刑律一律问斩，但念及刘延及刘红福是自家骨肉，于是网开一面，从宽发落，让刘延改任只有两县的阜陵王，刘红福仍为馆陶公主。刘红福为驸马韩光求情，但未能获准。最终驸马韩光被斩，她悲痛欲绝，后悔莫及，在家中自缢身亡。
唐太宗最幼女新城公主的第一位驸马长孙诠（一作长孙铨）是长孙无忌从父长孙操之子，长孙皇后与长孙无忌的堂弟。659年，因长孙无忌遭武后诬告谋反被流放，武后害怕长孙家族东山再起，同年派官员杀死了长孙诠。之后在东阳公主的撮合下，韦正矩成为新城公主的第二任驸马。也许是因为公主和前夫长孙诠的感情太深，也许是韦正矩与新城公主性格不合，二人成婚不久就有了韦正矩对公主失礼的传言。龙朔三年（663年）三月，新城公主病亡，终年三十岁。唐高宗对妹妹的离世悲痛不已，于是迁怒于驸马韦正矩，有司审问而韦正矩不能辩，高宗盛怒之下便杀了韦正矩。
悲摧的唐朝驸马
史上驸马日子最难过的还属唐朝，因此造成唐朝皇帝的女儿也愁嫁。个中主要的原因是当时社会风气极度开放，公主往往不修妇德，名声甚差，甚至私生活极其放浪。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武则天的小女儿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的第二次婚姻是嫁给武则天的外侄武攸暨（jì）。武攸暨生性懦弱，太平公主便肆无忌惮地与别人私通。据《资治通鉴》记载，一位是惠苑和尚，他出身富豪之家，善于攀附权贵，与太平公主私通后，被推荐为圣善寺主，做了三品官。另一位是崔湜（shí），面貌清秀，气质儒雅，太平公主与崔湜私通后，也大力举荐他做官，后竟官至宰相。还有一位是高戬（jiǎn），曾任司礼丞，深得太平公主宠爱。除此之外，太平公主还大肆豢养男宠。太平公主还是个宫廷政治狂热分子，后来竟效仿武则天欲做女皇，发动政变与唐玄宗争位，最终落得兵败自刎的下场。
另一位能作（zuó）的是唐太宗最宠爱的女儿高阳公主。高阳公主16岁时嫁给当朝宰相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然而，高阳公主竟瞧不上这位驸马，结婚当晚竟不与他同房。后来，高阳公主在一次外出打猎时偶然结识了高僧玄奘的弟子辩机和尚，遂与其私通，驸马知道后也无可奈何。高阳公主的荒唐行径惹怒了唐太宗，觉得颜面尽失，一气之下腰斩了辩机和尚，并将高阳公主逐出皇宫。但凶悍骄横的高阳公主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发誓要为辩机和尚报仇。此后便处心积虑地对抗唐太宗，并联合其他公主、驸马反对唐太宗所立的太子李治。太宗驾崩后，李治即位，为唐高宗。高阳公主立即拥戴自己的皇叔李元景称帝，公然谋反。后高阳公主事败，被赐白绫自尽。可怜的驸马房遗爱也受牵连，竟被处以腰斩。
还有唐中宗李显的宝贝女儿安乐公主容貌姣美，自幼深得唐中宗的宠爱，后来嫁给梁王武三思之子武崇训，但却又同时与武崇训的堂弟武廷秀私通。甚至与武延秀公然在宫中、府中调情寻欢，令人咋舌。后来，竟与母后韦氏在饼中下毒，毒死了李显。另有唐高祖的女儿永嘉公主嫁给窦奉节后，曾与已有妻室的大臣杨豫私通，等等。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唐朝人对当驸马不但不羡慕，且多视为畏途，甚至闻“驸马”而色变。在唐宪宗皇帝时，有一年，曾要求公卿大臣家中的子弟来娶公主，结果公卿大臣纷纷托辞躲避，怕娶公主，也怕与皇室结为亲家。不仅公卿大臣子弟、新科进士不喜娶公主，连地位不高的方士也不愿娶公主。唐玄宗想把她妹妹玉真公主许配给方士张果。张果却跟他两位朋友王迥质和萧华说：“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可畏也”，最终还是毅然拒绝娶公主。
劣迹斑斑的驸马
史上多有凶悍骄横的公主，但亦有劣迹斑斑的驸马。
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女儿下嫁石敬塘。起初，驸马石敬塘在历次战役中冲锋陷阵，多次救驾，战功卓著。后唐末帝李从珂即位后，他被拜为河东节度使，封为赵国公，赐号“扶天启运中正功臣”，但最终君臣还是相互猜忌为敌。石敬塘后来起兵造反，坐困于太原，遂向契丹求援，割让幽云十六州，甘做“儿皇帝”。随即在契丹援助下，灭后唐而即位，定都汴梁，建立后晋，竟夺了岳父的江山。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女儿刘绶被封郦邑公主，嫁给她的表兄阴丰。郦邑公主傲气十足，醋劲也了得，阴丰则不但好色且性急火暴。一次两人发生内战，一通大吵大闹之后，阴丰狂怒之下，操起刀子就捅向郦邑公主，正中要害，致一命归西。于是，刘庄毫不留情当着母亲阴丽华太后的面，下命将阴丰处斩。
放下身段 平和安身
历史上的驸马成百上千，驸马与公主夫妻恩爱的也大有人在。
戏剧《打金枝》是由真实历史故事改编而成的。唐代宗的女儿升平公主嫁给了汾阳王郭子仪的儿子郭瞹。有一年，郭子仪过寿，身为媳妇的升平公主不愿前去拜寿。郭曖好言相劝，升平公主却说：“我是皇族，他为臣子，平日臣子不行礼也罢了，居然还要我屈尊给他拜寿，真是岂有此理！”郭曖强压怒火说：“今天父亲大寿，连皇太子都来拜寿了，你去拜寿怎么算屈尊呢？”升平公主仍然不听。郭瞹忍无可忍，伸手打了公主一记耳光。升平公主何曾受此大辱，哭啼着跑去找父皇告状。郭子仪听说后大为惶恐，连忙带着郭曖去请罪。幸好唐代宗颇重家庭礼仪，不仅没有追究，反而安慰这位老臣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郭子仪则回家打了郭曖十杖。
经此事后，二人和好如初。可见只要皇帝能明事理，公主能放下身段，日子还是能过好的。后来二人不仅生前生活幸福美满，子孙满堂，享尽尊荣富贵，而且死后还都受到至高的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