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探案系列——第二十部 完美谋杀 二十八 b
“对了，胡主任，你那记者现在有什么收获没？”
听着再次响起的提问声，胡主任连忙努力压了压突然爆满胸腔的愤怒，然后很快,老道的面孔上又露出了仿佛不相关的痛苦慨然神情。
“唉，郭小峰这个人也真是奸猾呀，老吴你是不知道——唉——对了，老单是不是挺急呀？”
“还用说，所以现在老单是疯了一样四处活动，包括警察。”
“警察？”
“呵，这有什么稀罕？我告诉你，人老单现在一张嘴就是人民警察最好。”
“是——吗？老狐狸又想什么花招了吧？”
“哈，很可能。”吴律师又讥讽地笑了起来，也端起了自己的茶，轻轻吹了吹：“不过也不一定，因为一提审他就可以睡觉，警察虽然阴歹，但明面上还不敢像牢头狱霸似的那么对他。”
“真的？”
“很奇怪吗？”吴律师说，又不屑地一哂，再次吹了吹还浮在上面的几片茶叶，然后轻轻喝了一口：“嗯——不赖。我跟你讲啊，老胡，警察黑不黑？答案是黑！而且黑起来能黑到你想不到的程度。——可是，你要是把黑警察都想成牢头狱霸那种简单的黑，那就是你简单了。因为警察有权，有权的警察就更知道这权力的好处，知道怎么用权力这好东西！”
“呵呵，那是。”
“对吧？所以脑筋灵的黑警察就不可能跟牢头狱霸似的，直眉楞眼的黑。——比如就像郭小峰，我操，在藕塘打人时那么凶，打完还扔水里？娘的，我都想不到敢做到这一步？真是一副往死里整的架势。而且打完话还那么硬？硬完了还一甩手扬长而去？！——呵，看着很牛逼吧？我也以为他真就这么牛逼呢？——可实际呢？实际他是英雄般地直接回家歇着了吗？”
“噢——是，这条老狐狸！我听说了，立刻找领导认错去了。”
“哼！”
“那结果呢？当然，我知道郭小峰被停职了，我是说实际的结果。”
“实际的结果？实际的结果肯定成了他们老大手里的棋子。”
“他们老大手里的棋子？”
吴律师向上翻了翻眼睛，脸上浮现出了丝调侃。
“这还不简单？手下都是用的，所以哪个老大能不多少为手下背背书？——同样的，哪个老大又都是白背书的？真有这号也当不了老大，对吧？——呵，说穿了，谁跟谁不都图饭碗图前程？所以，能当上老大的都知道，小事得义气，及时雨宋公明？三打祝家庄？呵呵，多义气啊！是呀，打得过再不义气以后谁还跟你呀！——可一旦碰见高俅和朝廷，我操，你还义气？你义气就一块儿早玩完，所以林冲就只能被卖！”
噢——原来如此？！
“是，是，”胡主任连忙又点了点头：“是这个理，那因此就这件事郭小峰的老大”
“——是绝不会因为舆论而真彻底撤了郭小峰的。”
胡主任又怔住了。
他娘的！
这是在提醒自己没价值吗？
吴律师却恍然不觉地又开始垂眼慢慢喝起了茶。
又努力吞了口口水，胡主任也拿过了自己的茶杯。
“当然当然。”他又说道，也轻轻吹了吹已经不热的茶，然后又了然世事地笑了起来：“舆论的作用，可大可小；最厉害的是对平民；最不济的是对组织。哈哈，我是干这行，当然很清楚。但是这背后毕竟是有江师的对不对？”
“呵呵，当然。”吴律师说，终于又向旁边的胖子撩了一眼：“所以我说是棋子。江师的面子当然肯定会看，要不怎么会无限期停职检查？可同时哪个生意人愿意做吃亏的买卖？公安局那也都是一帮大滑头啊！——呵，所以又说要根据后续检讨给最终的处理结果。”
“噢——这么说就是在讨价还价了？”
“哼，”吴律师又轻嘲地笑了下，放下了喝空的茶杯：“所以天下起最终作用的，还是权力。”
“当然当然。”
“也所以，”吴律师又说，再次平躺了回去，望着天花板，表情又有些轻嘲了：“象郭小峰这一号也不可能跟一般的牢头狱霸似的就不顾脸面的瞎整，因为我相信郭小峰他自己也很清楚，手握大权的他和白丁一个的他，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那还用说？！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呵呵，所以啊，之前的他，才会明明病成那样还不愿真休假。”
“搁我也不会。”
“也所以在他还有权的时候，一定会更加注意尽可能不授人以柄，尽可能做到只坑人不害己。”
“哈哈，妙言！妙言呐！呵呵，那这也就意味着——”
“脸面功夫会特别注意，他的同道也一样。”
“噢——是吧？那老单——？”
“肯定只会交给那些牢头狱霸恶耍：而他们，呵呵，也许还是好人呢。比如老单，这老睡不成那肯定很快就扛不住了呀。结果必然要打报告是吧？哪怕知道是黑心警察也得说是吧？”
“那肯定，好歹都是死，那怎么都得争一争吧？不过争，大概也只能争出个更大的坑吧？”
“啊——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哦？难道还有什么妙处？”
“妙处倒谈不上，只能说是秉性，郭小峰这人一向眼睛向上，不认孝敬。”
噢——原来如此啊？！
“是，是，这人其实有点六亲不认。”
“对呀，所以这种人也是很可怕的。”
“是，是，自古人们就明白，六亲不认真酷吏。”
“噢？六亲不认真酷吏？”吴律师重复着，望着天花板的脸终于忍不住又转向了大胖子：“呵呵，说得好，对，酷吏！就是酷吏。这种人说起来最可怕，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爱，就以折磨人为兴奋。所以即使同行，也会小心远避，因为实在风险太大。”
“是呀，要不自古有云：贪官可怕，酷吏更可怕。否则太史公就不会专门为这些人特别单列出一个传了对不对？那就是智者洞见，因此提醒世人呐。——不过这么说，那些警察其实选故意装糊涂？”
“装糊涂？” 吴律师反问，刚刚心有戚戚的脸上又挂上了调侃：“噢，这是肯定的，不过相信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全装，毕竟想来他们还不敢太得罪郭小峰，至少还权，职在握时的郭小峰。呵呵，是吧？——但，另一面，酷吏无情，尽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帮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越是同类越能看清楚对吧？——那象老单这个岁数？——呵呵，毕竟活罪没人管，死了人就不好掩了对不对？”
“噢，当然。那吴律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呵呵，胡主任你这博古通今的应该更了解酷吏的脾性吧？”
“哦呵？容我年长几岁糊涂多，再提醒一句，此话怎讲？”
“比如请君入瓮中的两位？”
请—君—入—瓮—中的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