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
今天的我，越发不在意公布的确诊数字了，甚至都不在意各种大新闻了，而这缘故，除了被前两天的建议十多万人集中隔离的新闻让我的承受力一下扩展开的因素之外，还有些突然跳出来的切身问题。
比如昨天，一觉醒来，看着突然覆盖上薄薄白雪的屋顶、草坪，心情莫名的清亮起来，即使是在这种疫情的情况下，也忍不住觉得应该享受一下这皑皑。
所以，我就不仅如日常那样先给自己泡上壶热热的红茶，并且还没去开电脑写东西，而是决定纯粹地享受享受——坐在阳台，喝着热茶，吃着甜点，看着窗外，也看看东西。
于是在整理完之后，我又拿出块牛排放在外面自然化冻，准备喝完茶，饿了煎一下当午餐；然后又拿出巧克力、饼干之类的零食当茶点。
总之我布置的美美的，感觉也美美的，但，就在我惬意地喝着茶，然后习惯性地翻一下当天新闻的时候，又一下惊慌地跳了起来。
因为我看到一个以幽默口吻写的新闻，内容是我呆的城市，不仅封城了，而且还规定各小区只能在上午买菜，12点之后不能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
我难以置信又张皇失措，因为那一会儿已经11点多了，而我还计划今天扔垃圾兼买菜呢。
只不过我计划选下午，因为这样就可以把中午的垃圾一并扔出去，尤其是在决定煎牛排，那擦拭的带血水的厨房纸就更想尽快扔出去，而不是在家沤两天。
但现在要是这样可不能照老计划了，尽管家里的菜还够，但垃圾实在不能不扔一次了，而现在如果乘电梯是高危行为的话，那一次仅仅只扔一次垃圾？我又觉得实在亏！
所以这一惊之下，我立刻张皇地穿上衣服，带着要扔垃圾，关上门就往楼下跑。
小区里依旧前所未有的安静。
而这在雪天感觉还是不错的，所以我忍不住又想拍一下，不过一举手机，担心就跑了上来，因此仓促拍两张之后，又就张皇地往小区唯一通行的大门跑去。
跑到了，可还没等我走到刷门禁的地方，保安就遥遥地喊着问：“你是拿快递吗？”
“不，”我也遥遥地回道：“我去买点菜。”
“买菜必须有出入证，你去物业办一下吧。”
“什么？还要出入证？”我忍不住冲口喊道，既着急，又再次感到了荒谬：“为什么？我不想跟人接触呀？”
是吧？
为什么只能12点之前买菜呢？如果不能保证上班的人12点之前回来，那定这个时间段买菜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不会导致现在基本只能在小区门口巴掌大小超市购物的人们，无论如何都会聚集吗？
出入证也是同理。
因为现在即使延长放假，很多人困在老家回不来，但整个小区里也一定有必须出去上班的人，那这些人中任何一个万一不幸中招——就可能因为这个政策传给物业的某个人和保安。
而再按这个政策，则又等于全小区的人都不仅要和物业接触，而且每次出门都要和保安再近距离接触两次，而保安则意味着和所有进出的人，每天都要近距离的至少接触两次。
所以，这政策到底是加剧传染的风险，还是减低呢？
我感到愤愤，当然，也突然意识到可能愤愤出负面。
不过，谢天谢地，不知是这个保安确实人很好，还是因为没有当过官，所以还没习惯以不讲理来找到权力感的习惯，总之，在片刻的愣怔之下，他一边帮我刷开门，一边又冲我喊道：“快点啊，别去远的，12点之后就不能进了。”
我则一边赶紧说着谢谢，一边往外面跑，那一刻真是有点急了，为真是离12点已经很近了。
而没有出入证，保安还可能因为知道确实是这小区的业主而不较真，但假如12点是新法律？那就不是玩笑了，因为很可能他都没权力开。
可时下眼看着自己住的楼却走不到跟前，不得不求爷爷、告奶奶地折腾半天才能回去的新闻已经不是新闻了；而一怒之下硬闯门禁，结果被警察带走的新闻，也已经升级到——不回家就打断腿、敢还嘴就打掉牙——的程度了。
那广泛转发推荐的新闻中充斥着“叫你能”的快乐，让我这个洞穴囚徒，立刻感到了季节的变换。
总之吧，习惯退缩反应的我，没有愤怒，而是又带着庆幸，二话不说地往外跑。
但随即，我又愣住了，因为沿街的店面都关门，所以人行道的雪就没人打扫，天又没那么冷，雪落地是半化不化的，再经过人脚的洗礼，结果就构成了一条又滑又泥渣渣的路。
但当然，虽然不喜欢，但一定神的功夫，理性回到了头脑，又二话不说地一脚一滑地向我们小区另一个门的一个——我一般不在其中采购的——小超市奔去。
里面果然很有几个人。
依然是顾不上哼唧这个，先拿一提纸，又拿了一包洗衣液，这几天为了节约洗衣液，我已经从一天一洗衣服，改成攒到一起，两天一洗了。
接着，我又赶紧拿了几个惦记了好几天的苹果，为这阵子为了减少出门，每次都是只顾菜，而顾不上水果，结果搞得每天只能节约地吃存货，现在有些扛不住了。
但尽管想，可也不敢买太多，因为还想买些别的，而我在拎东西方面同样没本事，再加上路滑，能力就又下降了一截，因此掂算着除此之外是不是再找些小而轻，并且最好不太占地方的东西买呢？
然后，就在我琢磨间，我看到老板在称一块豆腐。
“有豆腐，”我说，突然觉得这个还不赖：“给我称块豆腐吧？”
“不，卖完了。”
噢，也对，我想：都快关门了，卖完也很正常，看来下次要早来。
但就在我这么对自己说的时候，超市里另外一个正在采购的女人却慌张的喊了起来：“没有了？那怎么办呐？”
“没有就是没有，那能怎么办？！”
“可你们明明在微信里答应给我留一块呢，都说好了，怎么就又没了？”
“答应你了吗？”店老板口气变了，变得大包大揽，也很仗义：“要是答应你，那就给你切一块。”
噢？！
那一刻我再次感到了有意思，不过时间紧张，所以没脑子想那个，只意识到可以趁这个空，先结账，这样不仅能增加按时折回小区的概率，而且没准还能节约出拐进另一个小超市再买袋速冻饺子的时间。
接下来，我照着这瞬间产生的新计划实施了起来，赶快结账，拎东西走人，再在返回的路上快速拐进那家小超市，找到饺子、再赶快结账，再赶快离开，赶快继续一步一滑地踩着泥呼呼的雪泥路一路向小区唯一开放的大门跑去。
最后，尽管极其紧张，但我依然仿佛好莱坞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般，在最紧急的时间点，及时的赶到了关键位置。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是拯救了什么孩子、城市、甚至人类，而我则仅仅是进了我自己住了数年的小区大门。
不过不管怎样，我也算顺利完成了当日的采购计划，而且还没摔个跟头，但在路上，我就眼看着一个人差点滑倒，因为他也是慌的不行，同时又采买的太多，所以一路东歪西歪的。
而人，都是对比的是不是？
所以，当我终于又进了家门之后，愿不愿意地，都长出了口气，然后再等我洗好手，东西归置到位，再洗手，换好衣服，再洗手之后，我没心情那样喝茶了，也没心情煎牛排了，随便摘了点青菜，削了个苹果，然后下了点速冻饺子凑合一吃完了。
当然，现在看我特意拍的照片，似乎还不算糟，尤其是如果还是以希望我吃糠咽菜，并还透出乞丐般央求感激的标准，那简直都好的让人恼火了，是吧？
所以，此刻我并不是抱怨，而是记录。
记录这变化导致的我的变化，因为我是一个在家自己，比出去讲究的人，或者说在外面我反而几乎是有什么算什么，极少要求。但在家，我就会尽可能盘盘碗碗摆的合适些，尽管我做饭的手艺极差，摆好也是吃完就完了，拍下也从不发朋友圈，纯粹是自己，但如果不能摆的配套，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上面选的这几张虽然不是最平常的时候，也会是有点心情就会做的，另外，一般肯定会更简化，但简化归简化，不会不配套，随便放。）
而关于这极少人知道的怪癖吧，算是多少知道一点的我的家人们，则经常没好气地给这么一句——“穷讲究！饿你一顿，累你一天，你就不这样了！”
现在看，果然如此呀！
我还没饿一顿，累一天呢。
而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一直都有很多外国人（当然，也有中国人）的奇怪：比如为什么中国人那么能受罪，肯受气，不在乎苦难，甚至维护这种苦难？
我觉得，就我上面写的这段短短的经历，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灾难和下滑的过程中很多人受益，并且，受益者还不止是号称“夫妻肺骗”的武汉什么研究所和上药所的那些“高端精英”，还有无数普通人。
比如小区的保安，门口小超市的老板，包括物业，都一下子从服务阶层，转换到管理层。
这就是一大批人了吧？
其次，普通业主。
这么管，肯定很多人会抱怨，但中国人基本都是从比较中获取快感的，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因此，超市里的那个买到豆腐的邻居，可能就会因为这买到而额外快乐地忘掉一切不便。
当然，这最后一点只是假设。
但就我上面放的照片，和我家人相类观点的人，也许看完就会为我不能再“穷讲究”而快乐起来，并且我还敢打赌，那些人快乐的程度，还跟我家人不会在一个量级上，我家人只是一说而已；那些人，大概就有人能达到觉得值得为此受点罪的程度了，对吧？
因此，我相信，如果灾难是使世界变成好坏不分的一锅粥的话，那为此满意的人，数量未必低于不满的。
也因此，假如一个人以为仅仅贫穷、不便或者瘟疫，就能促进人群产生根本性变革？并且这变革还是奋发向上、科学启蒙？——那恕我直言，绝对是错把所有人都当成意大利人，或者西欧、南欧和北欧人了。
但实际上，全世界除了那些地方的人，其他地方的，就是其他各自地方的人。
比如我生活的这个地方——期望回到没有自由，辛苦劳作、忍饥挨饿、吃块豆腐都要托人找关系的社会——是很多人接受的，甚至是乐意的，并且，还是其中相当一部分人为之奋斗的理想。
所以，千万不要以为面对灾难、受苦、毫无反应、逆来顺受的人就一定是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喜欢受罪？
未必！这完全可能是个人的追求、或者劣中选优的接受，是当事人心目中的最优。
因此，他们都不是傻子，至少不是很多人以为的那种傻子。
也因此，如果一定要说傻，我只会说这些人可能是进化意义上的傻子，因为人这个物种就是头脑特别的一类，而人人都有的东西，就意味着你不用，不等于别人不会用，所以最终的结果就变成了，你愿意发展，可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因为地球上的物种，从不怕消失，不信去看看，曾经在美洲大陆居住的印第安人，现在还剩多少？
或者更远一点，看看什么尼安德特人、还有什么蓝田人、元谋人、山顶洞人、北京猿人，现在都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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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疫情依旧肆虐的时期，依旧要祝愿。
祝：
所有人都能安全健康的度过这一劫，都能快乐，休息好、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
I love you
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