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学选刊]秦立才发表在《散文选刊》2021年第一期下半月原创版上的散文 《一碗苕粥》

一碗苕粥 

那时我们语文老师姓刘，是一个半老头子，隔壁湾子的人。他那时是民办老师，在学校上课，回生产队拿工分。他看见我家里穷，读不起书，就帮我代垫了一块五角钱的报名费。

“刘老师，你已经代垫好几个了。”学校出纳员提醒他说。

“那有什么办法，孩子总不能不读书。”刘老师说，“我代垫着，扣我的工资。”刘老师所说的工资实际是学校每个月发的两块钱的生活费。其实他家里可困难了，他老婆长期卧病在床，是个药罐子。

后来，有一次刘老师上第四节语文课时，看见我饿得浑身无力，虚汗直流，爬在桌子上要晕过去的样子，就赶忙到其他女老师那里去讨了一点红糖，泡了半碗糖水给我喝，我才好一点。

中午留我做作业时，看见我妹妹送给我吃的又是一碗稀苕粥，他知道我早餐吃的也是两个苕，于是就把他正在吃的一碗米饭，分了一半给我吃。“每天吃这些怎么长身体？”

当时我读四年级，也知事了，我听了眼泪都流出来了。

后来，有一天中午，我又被刘老师特意留下来做作业，我妹妹送一碗粥给我吃时，正走到教室门口，不想突然有一个同学从教室往外一冲，就撞在妹妹身上，把她手上一碗粥撞泼了，碗也撞在地上滚去好远。

看见这一幕，妹妹当时就吓哭了，那个同学也吓傻了。

“我的粥！我的粥！”我因为太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跪在地上，用双手捧起地上的粥拿起来就吃，正好又碰到刘老师来了。

“这个怎么能吃？”他看见我碗里捧起来的粥，全是土混着苕粥，就赶忙把他碗里的半碗饭给我吃，把我捧在碗里的苕粥拿去了，“我家里养了一头猪，晚上放学拿回去给猪吃。”

刘老师等我吃完，把脏粥倒到他碗里拿走了。

过了一会儿，我作业做完了，拿去送给刘老师看时，突然看见了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我看见刘老师正在他的宿舍里吃我泼到地上的那一碗粥。

“老师？”我感动得眼泪又流下来了。

“我看了看，还可以吃。”刘老师忙安慰我说，“我一个糟老头子吃了怕什么，可是你不能吃。”

我知道，学校老师每餐每个人也只有一碗米饭，他分一半我吃了，他自己肯定也饿。

所以我一生都记得我的恩师刘老师，那时是怎么帮助我走过来的。现在我有饭吃了，想请刘老师吃一顿饭，可是他却早走了，我想念他啊！

《散文选刊》2021年第一期下半月原创版

秦立才：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黄石市中青年优秀文艺人才库入库人才。获得北京市《东方少年》2018年年度重点文学作品扶持项目文学奖。在《东方少年》《阅读与写作》《小说月刊》《今古传奇》《海外文摘》《黄石视听》《黄石日报》《东楚晚报》《今日大冶》《铜草花》《楚文艺》《孔雀石》等市级以上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百余篇。已有三本书被大冶市图书馆收藏。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