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首富是怎么把400亿玩没的|贵人鸟|安踏|李宁|丁世忠|股权

  

  作者|林夏淅 齐敏倩

  编辑|刘肖迎

  还记得刘德华和张柏芝代言过的贵人鸟吗?

  最近,这家伴随80后、90后长大的公司,频繁登上热搜,原因是公司已深陷债务危机,濒临破产。

  10月23日,贵人鸟因信息披露违规,收到中国证监会福建监管局的警示函。

  同日,有媒体披露,贵人鸟法定代表人、创始人林天福收到限制消费令,发布法院为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立案日期为2020年9月9日。

  1个月前,*ST贵人(603555.SH,原名贵人鸟)发布公告称,由于公司欠泉州市奇皇星五金制品有限公司250万元的债务无法偿还,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公司启动预重整程序。

  将贵人鸟推向重整的250万元欠款,只是公司债务问题的冰山一角。目前,贵人鸟有两笔债券违约,总额约11.5亿元。另外,贵人鸟在多家商业银行的贷款也已逾期,正面临着多起银行诉讼。

  和安踏、特步一样,贵人鸟也是福建晋江的鞋服企业。2014年,贵人鸟登入A股市场,被誉为“A股运动品牌第一股”。2015年,公司实控人林天福以190亿元身家,成为泉州首富。同年上榜的安踏体育董事局主席丁世忠,身家比林天福少了78亿元。

  

  贵人鸟上市以来股价走势图

  短短5年时间,境遇被颠覆。安踏体育成了我国市值第一的鞋服企业,而贵人鸟却变成了*ST贵人,走到了破产退市的边缘。

  

  全面崩溃

  1987年,林天福在晋江市陈棣镇创业,主要做鞋类贴牌加工生意。当时的陈棣镇,像这样生产旅游鞋、皮鞋的个体户还有很多。丁和木等人成立了“求质鞋业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在丁和木的儿子丁世忠带领下,成了今天的安踏。

  陈棣镇上和林天福同年创业的,还有一个叫丁水波的年轻人,他成立的三立,就是后来的特步。

  2002年,贵人鸟成立,林天福找到了刘德华做代言,还在之后赞助过湖南卫视《快乐男声》《快乐大本营》等热门节目,在营销势头上完全不输安踏、特步。

  

  张杰身穿贵人鸟灰色羽绒服拼接运动外套助阵冬跑

  2014年,贵人鸟登入上海证券交易所,是当时唯一一家在A股上市的运动品牌。2015年,牛市爆发,贵人鸟市值一度接近400亿元,将李宁、特步、361度远远甩在身后。

  但是,危机的种子已经在发芽。在贵人鸟上市之前的2012年,整个体育用品行业由于前期疯狂扩张,正面临着最严峻的一次调整。安踏、李宁、特步等全都面临营收、净利双降,库存积压的问题。

  此时,安踏的丁世忠亲自带领团队到全国各地的门店推动零售改革,李宁也在大力清库存,从批发转向零售。经过了调整的阵痛之后,2013年、2015年,安踏和李宁分别走上正轨。

  但此时的贵人鸟,却没有进行批发向零售的转变,批发模式下,公司和消费者之间隔着经销商,不能很好适应市场变化。

  因此,当时的贵人鸟虽然在资本市场上遥遥领先,但无论是营收还是利润水平,都难以和上述同行相比。

  另外,上市之后,贵人鸟的心思没放在主业改革上,而是不断收购新产业。

  2015年开始,虽然贵人鸟的营收有所增长,但利润水平却不断下降。2018年,甚至开始出现亏损,之后亏损金额逐年增加。截至今年上半年,公司合计亏损18.72亿元,约是上市以来盈利年份净利润总和的1.6倍。

  

  因连续两年净利润亏损,2020年5月,曾经在资本市场风光无限的贵人鸟,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股票简称由“贵人鸟”变成“*ST贵人”。目前,贵人鸟市值仅14亿元。

  贵人鸟的销售情况大不如前,加之没有有效地控制库存,这导致其存货越积越多,贵人鸟的运营效率也变得越来越差。

  从周转天数来看,与2013年相比,2020年上半年贵人鸟的存货周转天数从34天增至243天,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从167天增至384天,整个经营周期则从200天拉长到627天,是另外几家同行业企业的2至6倍。

  

  与此同时,债务也成了压在贵人鸟头上的大山。

  仅今年上半年,贵人鸟涉及的被执行标的就有4亿元左右,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截至目前,“16贵人鸟PPN001”和“14贵人鸟”两笔余额分别为5亿元和6.47亿元的债券已进入实质违约状态。

  这两笔债券分别是2016年11月和2014年12月发行的规模分别为5亿元和8亿元的债券,原本应该在2019年末陆续到期偿还。

  除此之外,截至2020年6月末,贵人鸟带息债务进一步累加至25.57亿元,货币资金只有0.35亿元,相比2019年末,缺口还在扩大。

  

  由于贵人鸟在各家银行的贷款已经全部逾期,包括建行晋江分行、中行晋江分行在内的当地银行正在陆续对贵人鸟提起诉讼。

  目前,包括房产、土地、厂房、子公司股权、股权投资基金等多种资产在内,贵人鸟已累计有16.6亿元资产被冻结。

  

  钱都去哪了?

  虽然现在的贵人鸟债台高筑,但公司累计从资本市场上融到的钱却不在少数。

  Wind数据显示,贵人鸟2014年上市以来,通过首发融资、短期融资券、定向增发等方式,从资本市场上获得了60.4亿元的直接融资、17.75亿元的间接融资(累积新增借款)。

  扣除直接融资中当年借当年还的34亿元短期融资券,也有合计44.15亿元的融资。

  

  但是,贵人鸟没用这些钱振兴主业,而是选择不断收购新资产。

  虎扑体育是贵人鸟第一个看中的投资标的。2014年,贵人鸟以2.39亿元入股虎扑体育,成为持股13.66%的第二大股东,美其名曰从“传统运动鞋服行业经营”向“多种体育产业形态协调发展”升级。

  但投资虎扑不是目的,和虎扑一起花钱才是。从2015年开始,贵人鸟陆续出资7亿元,与虎扑共同设立了两期体育产业基金,围绕体育运营、体育网络媒体等领域进行投资。

  结果却是,2018年贵人鸟以成本价出售了虎扑体育的股权,而投资7亿元的两期体育基金,公允价值在2019年末降至5.59亿元,那些投资标的未来能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也还未可知。

  除投资之外,2016年前后,同行们大多早已开始向电商方向发展,贵人鸟也不甘落后。2016年至2017年,贵人鸟陆续以3.83亿元收购杰之行50.01%的股份、以7.5亿元收购名鞋库100%的股权。

  

  这两家公司又是什么来头呢?

  杰之行是一家体育运动产品的零售商,主要资产是大量的线下零售渠道和国际运动品牌的经营权;名鞋库主要是一个体育电商平台,经营模式有两种,一是买断产品再销售,赚取差价的自营模式,二是为运动服饰品牌提供电商代运营服务,收取服务费的代运营服务模式。

  收购这两家公司,在合计花费11.33亿元的同时,也在账上形成了5.48亿元的商誉,说明贵人鸟对两家公司是相当看好的。

  结果,2018年杰之行就因为业绩不如预期,被打折卖了,且对应的大部分股权款直到现在都收不回来,官司不断。名鞋库倒是保留下来,成为目前线上业务的重要收入来源。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过程中,2016年贵人鸟本来还打算以27亿元的估值收购一家叫做威康健身的公司,所幸最后因为交易对价没谈拢而作罢。天眼查显示,威康健身2020年上半年涉及98起诉讼案件,麻烦缠身。

  除此之外,贵人鸟还从实控人林天福手里买了两处并不十分必要的房产。

  2014年12月31日,也就是上市当年的最后一天,贵人鸟公告称,以1985.74万元的价格向一家叫做海浩文化的关联公司购买一处房产,目的在于缩短生产周期、提高生产效率。海浩文化与贵人鸟的实际控制人均为林天福。

  事实上,从2014年上市之后,贵人鸟的鞋类产品自主生产量就在不断下滑,一直从2015年的1061万双降至2019年的780万双,外协加工产量(外包生产)也只有2017年有所回升,整体上同样呈下滑趋势。

  

  这不禁让人发问,对于生产量逐年下滑的贵人鸟来说,扩充产能、提高效率的这种投资,真的必需吗?

  在此之后的2018年,贵人鸟营业收入从上年的32.52亿元降至28.12亿元,并且出现6.94亿元的大幅亏损。可以说,这时的贵人鸟,经营情况已经明显出现问题。

  但就在这一年6月,贵人鸟再次以2109.77万元的价格,向同一家公司购买了另一处房产,以满足生产人员的住宿需求,提升员工归属感,增强公司凝聚力。

  一家欠了一屁股债且业绩亏损的公司,还在关注员工住宿问题,这样的公司是不是一家好公司,恐怕很难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但可以肯定的是,实控人林天福实实在在从上市公司手里,拿到了4096万元。

  兜兜转转的收并购之后,贵人鸟钱花了不少,但买来的资产差不多有一半都被卖了,贵人鸟最终落了个快要破产的局面。

  

  “神秘”贵人鸟

  如果只是经营不善,资本市场也可以原谅。但如果细看贵人鸟的财报和相关信息,其实还存在许多令人疑惑的地方。

  首先是典型的“大存大贷”和过低的货币资金收益率。

  整理数据会发现,一直到2016年之前,贵人鸟的货币资金与带息债务总额都相差无几,也就是说账上的钱趴着不动,每年还要白白交给银行大笔的利息。

  

  更为奇怪的是,一直到2018年,贵人鸟账面资金的利息收入都奇低,长期徘徊在0.58%至1%之间,只有2015年达到了1.32%。而2017年央行公布的七天通知存款利率为1.35%,更不用说前几年3%-6%左右的余额宝收益率了。

  除了账面资金真实性的问题,贵人鸟历年的大客户之间,以及大客户和股东之间,似乎也存在未披露的关联关系,有一定的业绩造假嫌疑。

  如下图所示,近五年来,有多个名字反复出现在贵人鸟应收账款前五名或前五名销售客户的股东或法人之列。

  

  比如2015年,应收账款余额第一名沈阳天运成的大股东李继芬,同时是2015年销售客户第二名广州天煜体育的大股东,也是2019年应收账款余额第二名南昌漠源实业的唯一股东。

  而南昌漠源实业这家公司,在实缴资本只有100万元、参保人数为零的情况下,竟然能够获得贵人鸟9659.5万元的赊账额度。

  再比如同样多次出现的张明智,在作为2016年应收账款余额第一名和销售客户第一名的福建天鹰网络大股东的同时,也是2019年应收账款余额第一名和销售客户第一名福建誉康体育的大股东。

  更关键的问题是,福建誉康体育目前工商信息上登记的电话,同样也是沙县贵人鸟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的登记电话。后者的实控人为贵人鸟投资有限公司,是上市公司贵人鸟的股东之一。

  

  

  天眼查截图

  诸如此类在两家以上公司股东或法人之列出现的名字,还有林爱婷、林国斌、肖仁胜和张友评等。

  同一人,却通过名下不同公司和贵人鸟进行交易,客户的工商注册电话竟和贵人鸟的兄弟公司相同。在贵人鸟经营不善的背后,这些谜团背后的含意似乎不言而喻。

  经历过体育用品行业“第一股”的高光时刻,也面临过行业巨变下时代给出的选择题,但贵人鸟最终还是没能交出一份“及格”的答卷。

  从同一考场走出的安踏和特步来看,贵人鸟的失败并不能简单归咎于“时代抛弃你”,更多的还是站在选择的分岔口,所选择的是正确的道路,还是错误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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