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骈国华
大坝,它并不是一条挡水的防洪坝,它是我故乡的一个长一千多米,宽一百多米的长方形蓄水大塘。
大坝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故乡旱改水的产物。那时,我们盱眙沿淮一带,秋季种的都是玉米、山芋等旱作物,产量低,完成国家征购粮都有困难。上面要求旱改水。种水稻,首先要解决水的问题。可那一片五六个村庄,没有一个生产队有灌溉条件。公社领导下定了旱改水的决心,那年初冬,调集了沿淮、伏湖、重嘴等几个大队的几百个劳力,在夏庄西边的一片洼地展开了水利大会战。民工们吃住在附近村庄,凭着一把铁锹、一根扁担、一副柳筐,苦战一冬春,挖出了一个两百多亩、两米多深的蓄水大塘。塘泥垒起了三米多高、二十多米宽的长方形大坝。听参加过会战的人说,冬天,铁锹根本挖不动上了冻的泥土,他们就像采石工人那样,用铁锤把钢钎往冻土里打,然后撬开一块快冻土,手上的血泡磨破了一个又一个,结成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吃的那个苦,难以言说。接着又挖了机塘,挖了灌渠,从淮河引水蓄塘。次年,大坝西边的一片近千亩旱田首先实现了旱改水。乡亲吃到了自己种植的大米,都喜不自禁,夸集体力量大。起初,大坝里只是一塘清水,坝边和水面上没有一棵草,只有不安稳的风时而刮起或大或小的波浪。说不清从何时起,也许是两三个月后,也许是半年后,大坝的四边长满了各种青草,还有一簇簇茂密的芦苇和青葱的菖蒲。闷热的夏日,人们发现水面上时常有不小的鱼跳起。没人放养,鱼是从哪来的呢?爷爷说,自古就有“有水就有鱼”的说法。大坝里的水是从淮河里抽上来的,水里的小鱼和鱼卵不也会随水被抽进去吗?想想也是。再后来,每年夏天,收完了麦,插完了秧,就有青壮年男人,成群结队的到大坝里用竹罩罩鱼,那场面可热闹呢,只见竹罩上下扑腾,把水面搅得水花四溅,一条条大小不等的鲤鱼、鲫鱼、青鱼被甩上岸边,拣鱼的女人、孩子大呼小叫,一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春去秋来,季节轮回。平日里,大坝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天上的雨水、地上的散流、淮河里抽来的客水,一滴不舍地积聚着,储蓄着。在水稻等庄稼需要灌溉的时候,它又毫不吝啬地无私付出,倾其所有,滋润着一块块土地,一茬茬庄稼,获得一年年的丰收。改革开放后,家乡的水利事业发展很快,沿淮(河)一带建起了多个机电抽水站,不再需要蓄水灌溉了,大坝变成了专业户的养鱼塘。但它依然像一面明镜镶嵌在家乡的土地上,见证着家乡的发展变化。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5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