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 | 人间没什么好的,也就你还行
蝶儿,
于安静处喂养灵魂,
于尘嚣外独抱清欢。
➜约稿、审核:下弦月 编辑:霞满天
突然想质问自己,我能写出人生的疼痛么?
尽管,在这娑婆人间,我的前半生已成定局,我的后半生毫无悬念。娑婆,即遗憾。我的遗憾又是什么?
想想时光走得也是挺慢的,这都过了多久了,我还才三十三岁。倘若能活六十六的话,也就意味着我还得把走过的时间再走一遍。这么想着,很多记忆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比如五岁时,跟在大嫂屁股后面,到处串门子,或者满山挖猪菜。那时候是真的快乐,却总盼着自己能快点长大,和大嫂一般,活得跟风一样自在;又比如七岁时,踩着牛筋小皮鞋去上学,散学后和小伙伴们一起采野菊花,然后冬天的袜子就有了指望。又比如五年级时住校,洋洋洒洒的大雪把夜都照白了,我们误以为天亮了,个个都从被窝里爬出来,看着漂亮的雪花悄无声息的堆砌,我们毫无睡意,然后在校厨房里支起了火,聊起了天。那一届,我们女生五人,男生五人;又比如初中时追剧《情深深雨蒙蒙》,那时候的雨淅淅沥沥,太阳总也晒不着青春期里的小秘密;又比如高中时追剧《薰衣草》,以致于我眼里的映山红都有了薰衣草的情致和香味。那时候的月亮在天上冷冷地照着我,冷冷的风在耳边呼哧,心里却燃着一团不灭的火———一个叫希望的王八蛋;然后,才是接下来的结婚,生子。
倘若再走三十三年,我无非是按部就班的过下去:带孩子,挣钱,然后老死或者病死。
那么,我的问题来了:我的人生有疼痛过吗?
生?还是死?是求不得?还是不能求?是小心翼翼下的试探?还是三缄其口后的轻叹?已经活了三十三年,也被风雨吹打了三十三年,要说不沧桑那是假的。每个人都是靠汲取各自的悲欢离合长大的。一颗心,本来都火红滚烫,却于红尘中颠簸,江湖中流离,然后就有了安于宁静淡泊。一个人,越懂事,他越是会在最痛的时候,哭得最无助,也最无声。
我的人生肯定是有疼痛的,要不不会有我现在的沧桑。就比如,我明知道我的遗憾,但我不能昭告天下。我明有朗月清风的期许,但我无人成全。我空有那么多的回忆,可时过境迁,我握不住它们的影子,已然物是人非,山长水阔知何处。
就比如,如今这一成不变的日子。
清欢有味,烟火尘埃。我终也避不掉琐碎庸常的绑架。虽爱诗词,但不得不疏离纸笔。虽爱喝茶,但不得不丢掉茶罐,因为没富余的时间,没过剩的精力。茶水虽好,但养不活我。诗词虽美,但我得活。试想想,一个爱舞文弄墨的女子,突然就甘于沦为烟火的囚徒,这生活该有多没劲呢?这样的人生该不该疼痛一下呢?当灯火阑珊,月亮落进西窗,我却只想囫囵睡去;当晨光熹微,清风拂动杨柳,我却又要混沌醒来,这样的时候,算不算对人生的一种辜负呢?儿子蹒跚,女儿叛逆,神仙姐姐坐在我的位子,会不会也焦头烂额呢?
我太困了,想休息,床答应,责任不答应。我太累了,想做逃兵,路答应,生活不答应。
那么,我这一趟人间,值得吗?
这个问题是无暇去深思的。就连我此时此刻的牢骚,都免不了矫情的嫌疑。其实,人生是经不起问的,活得太明白绝对是劳命伤财的事。想来也没什么值不值得,尘世间的人儿,谁不是为了衣食住行这点儿破事而疲于奔命?人活着,倘若左右不了生活,那么被生活左右一下,又有何妨?
还是有很多细节给了我抚慰。
像某一天,我拉开门,桃花突然就齐刷刷地绽进眼帘;像上个星期,我点开手机,突然听到了一首海伦的《桥边姑娘》。
是调皮的儿子给我无邪的笑,是恼怒的女儿转身喊的一声“妈妈”,是疲惫的他接过儿子让我先吃饭的柔情,是老弱的父母在电话那头给我的回声。上帝待我还好,我不能太贪。
人间是苦了点,但有了一点甜,便也就值得。前半生已然留在回忆,后半生,我当再接再厉!
写于三十三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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