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290 吕不韦的辉煌——历史上最大的一笔投资买卖
戎马一生打天下的秦昭襄王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已经五十三岁的儿子安国君,终于盼到了接班的日子,可怜只做了三天就莫名其妙地挂了,当然后世也有人说这可能就是子楚和吕不韦的阴谋。这只是坊间传闻,未作史实定论的。但有一点,子楚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毫无疑问的,作为安国君唯一指定接班人,他顺利地成为了新王,后世称他为秦庄襄王。他的经纪人吕不韦吕老板也摇身一变,变成了秦国的丞相。为什么叫丞相呢?这也就是以前的相国,只不过为了体现比其他各国都要高一等,所以秦国的相国不叫相国,改名叫丞相了。吕不韦先生也终于实现了从商界到政界的华丽丽的转身。
吕不韦地位有了,还必须要有好名声。改变自己只会阴谋算计、没有实际能力的形象,是目前吕不韦最迫切的心情。不过,坦诚地说,吕不韦这个人除了聪明,除了算计,能力确实也不差。就在子楚即位的那一年,吕不韦就干了一件事,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事儿是和周朝有关的。当初吕不韦带着子楚从赵国首都邯郸逃出来,回到秦国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55年,子楚的爷爷--秦昭襄王那时候还没去世呢,一挥手就灭掉了西周。这个西周和八百年以前周王吕尚建立起来的那个西周是不一样的。那个西周为什么叫西周呢?因为它建都镐京,偏居中原西部,所以被后世的人称为西周。到了周平王那会儿都城东迁到洛阳,人们为了方便区别,就把迁到洛阳的周王朝称之为东周。而被秦昭襄王灭掉的西周,是另外一回事。
历史进入战国时期以后,东周的王国被各路中原诸侯逐渐蚕食了,自留地是越来越少了,到了后来就剩巴掌这么大了。但是,就在这仅有的弹丸之地上还出现了内部分裂,都城洛阳出现了东西分治,大伙分家分灶吃饭。洛阳西面就被称为西周,洛阳东面就被称为东周。前几年被秦昭襄王灭掉的就是洛阳西面的那个周国。
不知各位还记不记得秦昭襄王是怎么即位的?对呀,他本来有个哥哥秦武王在岗位上干得好好的,又长得牛高马大的,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玩举重的那位,一定要去大周首都参观九鼎,结果,一个举重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留在那儿。这九鼎就传说是当年大禹建立夏王朝之后,收集天下所有的贡金而铸成的。所谓的贡金,其实指的就是铜。这也象征着天下九州,后来就成为了拥有天下的象征,非常神圣的。而春秋时期楚庄王不过一时好奇就向人问了一下,“这鼎到底长什么模样,大小轻重多少?”就这几个问题,天下都轰动了,还演变出一个词儿,叫问鼎。
秦昭襄王灭掉了西周以后,一顺手就把这九鼎带回了秦国,不过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让秦王的心里结了个疙瘩--象征九州的宝鼎在经过泗水的时候掉河里了,怎么捞也没捞回来。这西周就这么灭了,没有过程只有结果的。这边厢秦国只是调动了一下军队,那边听说了,根本就没怎么抵抗,听了负责管理西周的西周公的建议,直接投降,西周三十六城和三万户投降了秦国。而秦王就把周赧王贬君为爵,西周公为他的家臣,封在梁城,而周赧王到梁城一个月就死了。这故事以前为您说过了,可是没说完,西周确实没了,但不是还有个东周吗?
到了子楚那一年,东周这又不老实了。他看着秦国连续两个国君去世了,秦国一定乱得不成样子了,子楚当初又是个没文化的,到别国做人质的,这上位肯定根基不牢。东周那边蠢蠢欲动了,想趁着秦国大丧,约好了诸侯合纵伐秦。东周是肯定打不过秦国的,加上诸侯国也不成。
不过这事就给了吕不韦一个天赐的机会,因为秦国朝堂上下都信奉无功不受爵。吕不韦,你不就一商人嘛,你有什么功劳呢?无非就是花花钱,耍耍嘴皮子,把异人从赵国首都邯郸弄出来了呗。对,没错,这靠的是智商,但也是你吕不韦的硬伤,因为在秦国讲的是战功。好了,现在机会来了,吕不韦太有信心了,立刻率领秦国大军浩浩荡荡东进去讨伐东周。吕不韦知道,秦国的军力对待东周那是绰绰有余的,什么西周东周的,秦国大兵一到,通通都变成“肉片粥”了。果然没费什么功夫,吕不韦就成功地收拾了东周,然后凯旋回师。
为了表彰吕不韦先生对秦国做出的巨大的贡献,也为了实现当初和他分享土地的誓言,子楚一直在找一个机会好好奖励一下自己的恩人。好了,现在借口来了,灭掉了周王朝的反动残余,不管过程是不是简单,都能称得上是旷古奇功嘛!所以,子楚也就是秦庄襄王把刚刚打下来的前周朝的都城洛阳,封给了吕不韦做他的封地,食邑十万户。到这里,吕不韦完成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转型,成功地由商人变成了王侯,变成了政治家。子楚当政的这段时间里,吕不韦无疑是大秦国当仁不让的二把手。
如果认为吕不韦只会投机倒把,做做公关,那就错了,实在是太小看他了,这个人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在他辅佐子楚执政的第一年,就是公元前249年,吕不韦就派出手下大将蒙骜率领大军冲出函谷关,从阳城北上沿着豫西走廊向东开进,攻占了这个走廊的战略要地--成皋地区,在这里设立了三川郡,把势力进一步推向中原。秦国到底还是下了这一步棋,从阳城北上,大有把韩国魏国两国的中心地带一分为二之势。故事说到这儿我们就会惊讶地发现,在秦国的将军里,不管是白起、王龁,抑或是现在的蒙骜,似乎他们都精通一门手艺,那就是包饺子。出发之前都会事先在地图上找几个合适的支点,画个圈,然后纵兵合围,聚而歼之。秦国将领们运筹帷幄,无一不是这样的大手笔。
蒙骜将军手脚也真麻利的,在吕不韦的指引下,忙完南方的事情,立刻调转方向跑到北方去赚便宜了。第二年,蒙骜又攻占了赵国西部的太原,这个地方当时叫晋阳,还记得吗?这里是赵国人的发家福地。又过了一年,蒙骜屁股歪一歪,又攻占了魏国的高都等等二十座城。同年,又攻占了赵国的新城、狼孟等三十七座城,然后顺手又攻占了韩国十三城、魏国二十城,累计手头已经有九十多座城的入账了。战功赫赫,使得这位蒙骜堪称当时秦国一时名将,简直可以送一个外号“小白起”了。
这位蒙骜也就是未来的名将蒙恬的爷爷。和其他的秦国的将相一样,蒙恬也属于外籍人士,是来自于齐国的外来务工人员,当然是高端的。不过这位蒙骜和之前的白起有所区别:在白起的年代,秦国将士在战场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砍别人的脑袋,砍下脑袋回去换爵位;到了蒙骜这里,这种土匪的作风有所改观。蒙骜虽然攻城的总数已经超过白起了,但是在他的战斗记录当中,没有大规模斩首的记录。这事儿后来在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当中,被鼓吹为“义兵”的精神,也就是仁义之战,不鼓励进行歼灭战。直到十多年以后,吕不韦死了,秦国才又出现了斩首十万的记录。从这个角度讲,吕不韦至少在阻止生灵涂炭,滥杀无辜的事情上做出了不俗的贡献。
吕不韦
自己有战功,指挥有能力,而且又鼓励仁义之战,不管原先他招不招大家喜欢,但起码现在他的口碑是相当不错的。他与秦庄襄王也就是子楚,关系也进入了蜜月期。只可惜呀,子楚的政治生命太短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他老爸安国君一样没有当王的命。命运又一次把吕不韦逼上绝路了。
吕不韦很清楚,只要子楚在位一天,自己就有持续的富贵。即位那一年,子楚三十二岁,正当壮年,政治生命才刚刚开始,怎么活都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吧,那算起来吕不韦的富贵至少有二三十年的。可惜天意弄人啊,可能是前半辈子太过坎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太刺激了,这折了子楚的阳寿。即位仅仅三年,子楚就离开了自己的恩人,离开了自己的国家,拍拍屁股到天上找他的爸爸和爷爷去了。
在位的三年间,子楚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尽一切方法痛揙赵国。也许是前半生在赵国当人质,受到的压抑和打击太大了,他恨这个国家,他要报仇,还要重点照顾这个国家!对于赵国人来说,他们的运气太好了,因为子楚即位只有三年。如果再多几年的话,恐怕赵国人都要疯了。子楚去世以后,谥号为秦庄襄王。吕不韦这叫一恨哪,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花了这么大心血捧起来的人,怎么就那么不争气,三年就玩完了。吕不韦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了。
嬴政回到秦国的第三年,十二岁的他还来不及好好地和父亲亲热一下,就这样和父亲永别了。两个人第一次分别的时候,赢政才两岁,根本记不住父亲的模样;第二次分别,他十二岁,一家人刚刚团聚了三年,甜蜜的家庭生活还没活出味儿就结束了。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人活在世上要面对这么多的离别。无论他的父亲秦庄襄王多么舍不得,他还是走了,留下一个漂亮的老婆和一个孤独的孩子。
第二年,嬴政即位,号为秦王政,时间是公元前246年。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都还没发育呢,现在不得不承担起一个庞大的国家,这份担子重得连成年人都难以承受。
也许这就是命,生于帝王家的宿命。不过与此同时,嬴政又是幸运的,因为吕不韦还活着。
吕不韦很不甘心,为了眼前的这一场富贵,他不惜倾家荡产的,可是还没痛快两年呢,子楚这小子就单飞了,恨也好骂也罢,反正吕不韦不会轻易地放过艰难得来的富贵的。吕不韦继续以丞相的身份执政,号称仲父。说的直白一些,意思就是秦王政的二爹了。不过,吕不韦后来很快发现,嬴政做国君要比子楚做国君强很多,至少方便了很多,毕竟嬴政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不管这孩子以后是变形金刚也好奥特曼也罢,但至少现在得听自己的吧。
无论如何,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处理朝政、外交等国家大事,那是不现实的。按从前的惯例,孩子的母亲必须义不容辞承担起这份责任。嬴政的母亲是谁?赵姬啊!赵姬是谁?吕不韦以前的女人哪!赵姬以长辈的身份监国,其实是真正的国家领导人,手握大权,秦国调动军队的公文上都必须加盖赵姬的太后印玺。
吕不韦和赵姬
吕不韦和赵姬,这两位在邯郸的夜生活里发展起来的情侣,现在已经承担起了秦国的政务了。当年在邯郸的夜总会里,这几个小青年儿只会唱啊跳啊,似乎没什么出息,谁也不会想到十几年以后,他们一跃成为光芒四射、闪耀于战国七雄头顶上的金灿灿的政治明星。而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也不过是三十来岁而已,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奋发治国,志气洋洋,把当年唱歌跳舞的激情都用在了勤奋国事上。史书上记载说:“太后时时窃私通吕不韦。”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说,太后和吕不韦经常牺牲私人的休息时间一起切磋国事。讨论的地点通常是在床上,商讨的方式是相互搂着,一边唱唱小情歌,一边议论一下秦国的国事,这就把秦国治理的滴水不漏了。哎呀妈呀!这真是一段优美而又舒畅的浪漫岁月啊!
秦国的铁三角就这么形成了,嬴政小孩一个,好忽悠,但他是国君;吕不韦是丞相,但是他是智囊;赵姬是太后,是实权的掌握者。赵姬和吕不韦之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三个人之间关系十分的有意思!吕不韦有时候会做一个梦:赵姬又回到自己身边了,两个人又回到当初的初恋的时光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自己的儿子茁壮成长,而这个儿子就是嬴政。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吕不韦总有一种错觉:儿子是国君,妻子是太后,这大秦国简直就像自己家的后院一样,纯属私人财产。
到了这一刻,吕不韦食邑十万户,门客三千,家仆上万人。这一位风险投资的鼻祖,终于以一千六百金的总代价成就了历史上最大的一笔投机买卖。
文案初校:李雪涛
文案复校:优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