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人在困境,学会对自己说两个字
苏东坡是诗人,是画家,是书法家,若要从根本上说,他更是一个在苦难中活成自己的人,用林语堂的话说就是:
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
他的诗词书画固然因其魅力流传千古,熠熠生辉,更让世人钦佩的,是他随缘旷达、圆融无碍的人生观。
苏东坡一辈子,都是在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
1. 人在困境,对自己说“别怕!”
宋神宗元丰五年,苏东坡因为乌台诗案被贬黄州。
既来之,则安之。苏东坡带领家人在那里搭建雪庐,开垦荒坡,挖鱼塘,种草木,闲来他还因地制材,烹饪一些新鲜菜式给妻儿老小品尝。
晴耕雨读,春耕夏耘。
日子虽然艰苦,倒也安适。
光阴流转,岁月迢弟。不知不觉已是第三个年头。阳春三月,苏东坡兴之所至,约了朋友一起出游。
出门时候,天气还是好好的,谁料走到沙湖一带竟下起雨来。雨具在仆人那里,仆人又偏偏先行离开。同行的人都为此感到狼狈,有人抱怨,有人哀叹,只有苏东坡气定神闲,并未因此感到扫兴。
为此,他写下一首词,也就是著名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说,你且走你自己的路,不必去听穿过树林打在叶子上的风雨声。风再狂,雨再大,其实都不妨碍你一边吟唱,一边前行。
一个“轻”字,隐含了诗人心无挂碍的豪放的人生意境。
一句“谁怕”,表现出诗人无所畏惧的超然的人生情怀。
日常生活中,面对困难,我们在怕什么呢?
也许,真正让我们感到害怕的,不是困难本身,而是我们对害怕这种情绪的抵抗。真正让我们觉得痛苦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我们对痛苦的恐惧。
管它是风,管它是雨,管它洪水猛兽还是狼才虎豹,我自笑傲江湖,行走人间。
这便是苏东坡“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的无畏精神,也是苏仙独有的自在逍遥。
2.懂得随遇而安,人生便得解脱
宋哲宗绍圣元年,年近花甲的苏东坡被贬到惠州。
在那里,他和当年在杭州当官时一样,疏浚西湖(惠州亦有西湖),修筑长堤,为当地老百姓办了很多惠民工程。
在那里,他和第三任妻子朝云,过起参禅问道的平静生活。他俩一起开凿放生池,在山顶搭建书斋,为之取名“思无邪斋”。
这一时期,东坡居士已从入世抽身,转向出世,花更多精力探索生命本有的灵性。因此,他对人生困境也更加能够看破、放下。
有一次,他在惠州嘉佑寺附近散步。走着走着,开始感到疲惫,抬头眺望,供人歇息的亭子还有挺长一段距离。还要多久才能走到那啊 !想想竟有些气馁。
很久之后,他灵光乍现,突然对自己说了一句:“此间有什么歇不得处!”是呀,这里有什么歇不得的呢?难道一定要走到亭子里,才能歇息么?
想到这里,苏东坡觉得自己如“挂钩之鱼,忽得解脱。”
人只要能悟出“此间有什么歇不得处”的道理,就算身处战场,战鼓如雷,就算十万火急,生死攸关,照样能做到立地成佛,该吃吃,该睡睡。就像《菜根谭》中一句话:
人肯当下歇休,便当下了。若要寻个歇处,则婚嫁虽完,事亦不少。
作为庸庸俗众,下班回到家,坐在桌前吃饭,心里还在思量白天工作上的得失对错,于是食不知味;熄灯睡觉时候,还在盘算着明天要面对的子丑寅卯,于是辗转反侧。
修道之人呢饥来吃饭,困来即眠。任何时候,任何境遇,活在当下,随遇而安,所以,性定咬得菜根香,所以,人间有味是清欢。
这也同样是苏东坡对人生修养的见解:
人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别无胜利解。
行走尘世,消除私心杂念,无所挂碍,随缘而遇,随遇而安。
3. 人生有得就有失,看开便是自在
苏东坡一生,不是被贬,就是走在被贬的路上。
晚年时,他被贬谪到更为偏僻荒凉的儋州。
宋哲宗元符二年,也就是他被贬到儋州的第三个年头,元宵节那天,有人上门拜访,邀请他趁此良辰佳节,一起出游赏月。
苏东坡欣然同往。
他们一起漫步到城西,到僧舍,又穿过小巷,经过走卒贩夫的商铺,大家信步而行,说说笑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走。
回到家,已是半夜。家里人已经入睡,还传出了鼾声。这个时候,苏东坡的反应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放杖而笑,孰为得失?”
——苏东坡总是在这种他人不觉的时刻悟道,游玩归来,夜深人静,他忽然想到“得失”二字。
尔虞我诈,明争暗斗,阳奉阴违,百般求索,苦心孤诣,到最后,谁得到了什么?谁又失去了什么呢?
智者如韩退之,他也认为钓不到鱼的时候就该去更远的地方。其实他忘了,一心想钓鱼的人,往往钓不到大鱼。
执者失之,著力即差。
古今的诗人除了童心,对人生都有一份哲思。想必顾城能够读懂苏东坡,才能写出这样几句:
我想当一个诗人的时候,我就失去了诗。
我想当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我自己。
在你什么也不想要的时候,一切如期而来。
谁若纠结于得失,结果往往错过沿途风景。
谁若太看重输赢,最终只会什么都享不了。
人生有得就有失,有赢必有输。
看开了,便是自在。
放下了,便得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