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侠|读书人和爱书人有和区别
……刚才写了几百字,想加大字体,不想操作失误,一点之下,竟然全文删除了,真真欲哭无泪,令人好不懊恼。
仅此一点,手机写作即有输给纸和笔的地方。写了几页纸,不满意可以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改了主意又想接着写,可以捡回纸团,重新展开铺平。所谓“写下即永恒”,笔写纸载,不太容易发生“一失万无”的事情。我刚刚在讲“专题藏书”的事:我写了那篇《今天突然想起一个人》之后,一位书友在留言区说:“我也喜欢孙犁,每见必购读,已存犁著旧本417册,越来越喜欢。”
我大为惊讶,深为钦羡。这是遇上孙犁先生的铁粉与真爱了。
今天继续理书,又找出孙犁版本若干,包括赠订限量编号本《孙犁文集》,还有十分可爱的1959年7月版布面精装彩色插图本《铁木前传》。即使如此,我的孙犁专题远远不成气候,和那位书友相比差着好几个量级。
就藏书而言,每个人兴趣不同,机缘有差,方向各异,藏书面目因此千人千面,风采各具。收藏自己喜欢的作家的所有作品,是爱书人常见的一种玩法。因读而喜,因喜生爱,因爱而藏,因藏而专——这可以看作是读书人变为爱书人的一种轨迹。且慢!你说,难道读书人不是爱书人吗?难道二者有差别吗?
是的。如果我们不是用“读书人”统称所有和书打交道的人,如果我们愿意根据不同“病症”细分一下读书人与爱书人,就可以发现并说清二者之间的差异。
不管为什么目的而读,一般意义上的读书人喜欢读自己该读的书,喜欢读了有用的书。而爱书人不是这样:爱书人喜欢所有可爱可敬和自认为必备的书。以那位孙犁著作收藏者为例。读书人喜欢孙犁,会买《风云初记》《荷花淀》与“劫后十种”来看。而对爱书人而言,这不过是刚刚起步。他需要设法集齐天津百花版的小开本孙犁散文,然后去买山东画报出版社的1999年版“耕堂劫后十种”。201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重出了这套书,怎么办?得买。这还不算完,还有文集的初版与增订版;《耕堂读书记》一印再印;《书衣文录》也出了精装本;芸斋书简出了初编出续编;1950年代的版本虽然贵,也得咬牙拿下。再别说还有孙犁著作的签赠本、毛边本、典藏本、钤印本、插图本等等各种名堂。爱读孙犁,就爱他的所有的书,所以才会有前面提到“417册”这样的数字。
有必要吗?
这就涉及读书人和爱书人的区别:读书人认为这没有必要,爱书人则认为不仅必要,而且非如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