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遐思

文：风   荷

图：梁启炽

离开家乡太久了，也或许在城市生活太久了，我对于故乡很多事物，远的近的记忆都模糊起来。想起今天是立冬了，可是我分明听到清晨的窗外传来鸟儿们的啼啾，闭上眼睛，一丝游走的思绪，薄纱一样，像是挂住了故乡春天的花枝。终于还是扯断了。南国似秋非秋的清晨，游走着一点点愁的气息。

满屏的提醒，“立冬”。我的眼皮无奈太沉重，又睡了去。

合上眼皮的那一霎那，我希望自己尽快再次进入梦乡，能够梦到故乡的深秋与初冬。可我什么梦也没有做。想想，故乡在八九年来，似乎也都很少入梦了。

我的眼前一片空洞，雾气蒙蒙，故乡的一切都看不见。我想像着这雾气是冬日的早晨，我穿了厚的冬衣走到门外，双手放在嘴前轻轻一呵，空气里升腾起的精灵影子。可是，南国的太阳太猛烈，我心里一团雾气的样子蒸发地太快，连我自己都没看清。我想象着，树林子里最后一批顽固的树叶，终于在凌厉的风经过时簌簌落下，却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哪些树在摇旗呐喊，大概有多少片树叶的阵势在告祭深秋。

南国的此时，地上掉落一层的多是花瓣，小米一样金黄的细碎桂花，粉粉像撕碎的信笺的是异木棉或洋紫荆，紫红色灯笼一般硬铮的是勒杜鹃……哪里有冬日将至的迹象？连秋日的气象都有点恍惚。

我想在脑缝里，挤出一点空间，装进故乡在秋冬交接时的影像。可无奈不光这影像抓摸不到，连脑子的空间也又实又钝。还有我的瞳孔里，鼻腔里，口齿间，心窝里，全被这个城市的空气与杂物占领着，塞得满满的。

我不熟悉这个城市，我的身体在这里行尸走肉的漂浮着，我的形态也随这个城市的变化而变换着，我有时候会喜欢这个城市五彩绚烂的浮华，一如喜欢芝士奶茶表面的一层咸香的浮沫，可喝下去喝下去，便越来越感觉寡淡无味；新事物不断出现，旧事物翻新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我们对旧的很快产生厌倦，脚步不止地去追求新的目标。旧的街道或店铺因为没有变化，岁月的痕迹，让它看起来陈腐而邋遢，尽管只经历了短短几年时间；可故乡的一口老井，用了几十年，水还是那么清亮，井沿还是和从前一样光洁。

这个城市永远不缺乏新东西，一直不变的就是变化。可是我怎么那么怀念曾经的故乡，那个泥泞不堪，破败又鲜活的故乡。我喜欢这个城市一直变，每一处都变得让我不断重新认识它，却希望喜欢故乡一直没变，一直是记忆里的模样。

这个立冬的晚上，如果在故乡，我应该会灶灰里埋下一个新挖的红薯，等着炙热的火炭下，飘出诱人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