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国：韶华旧梦——万水千山总关情

韶 华 旧 梦

——万水千山总关情

安徽  陶明国

　　1974年初的那个寒假，在放寒假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扒上了成都开往镇江的列车。与如男分别得如此长久了，真巴不得一步就能回到她的身边。我心知，万水千山之外，正有我的爱妻在家里翘首以盼我的归来。我照例又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幸福的寒假，并且与去年在家里度假时一样，感觉回到家里以后日子就过得特别快，眼看着寒假一天天过去，没几天又要离家返回成都，几乎每天都要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离返回成都还有五天、四天、三天……而且这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几个月之后的暑假，是不是要回家来。就在这团聚的幸福和很快又要离去的纠结同时并存的复杂心态中，寒假很快就结束了。如男为我送行。在我和如男心里，又重演了上次离别的那种酸涩和伤感。家再幸福温馨，还是得按时离开，返回我的安身立命之所，我的衣食由来之地去。

　　回到五冶子弟校，又重新置身于循环重复的日常教学工作中。但我的心却还是留在千山万水之外的家里，每日里，心里总在想着：如男这会儿正在干什么哪?孩子身体挺好的吧?甚至时不时地还会产生一个幻觉：我忽然已经回到了她们身边……

　　思恋之苦还是挺伤人心神的。为了减少这种无济于事的思恋之苦，我力求让自己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备课、教课、批改作业和家访中去;还有一件事：做饭。学校食堂的伙食常常不如人意，我们几个华师大毕业的校友各人都备有小锅小灶,经常自炊。所谓小灶，就是用油漆工使用过的小铁桶做成的小炉子。日子就这样被一天一天的打发过去，只有心里的那个回家的打算一直萦绕在心头。

陶明国老师在写作中

　　暑假终于像久旱后的甘霖，在并不太遥远的地方，沙沙地响着，慢慢地过来了，过来了。它让我渴望，更让我纠结。因为我心里明白：正肩负着家庭经济重任的我，是不可以把并不宽裕的经济承受能力当儿戏的。我提前在心里作了个苦涩的决定：暑假就呆在学校里了，写写剧本，一个人到望江公园、到青羊宫、到杜甫草堂、到春熙路去转悠转悠吧，让暑假以这样尽可能轻松一点的方式一天天地熬过去。

　　暑假真的到来了。我对它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它似乎有点儿残酷。我独自一人呆在校园里。两位华师大校友各有去向：夏炳甫回上海和他那位忙于上班的妻子团聚去了，王金萱正忙于找对象，常常不在学校里呆。唯独我一人，像坐牢似的在这所静寂的学校里苦守着。校园里空空荡荡的，我的心里也空空荡荡的，感觉无所依傍。我想哭：因为我真的太想回家了，我太想回到如男和孩子身边了!但是理智告诉我：我必须在这儿坚守，直到九月一日，下一个学年开学!

　　我坚守!我坚守着……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我的坚守也在一天天地积累着它的成绩：一天，两天，三天……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暑假过去了一半，我的坚守差不多就大功告成了，因为我绝不可能在暑假过去了一半时间以后，还会突然像发神经病似的跑回老家去。

　　但是这“坚守”却让我苦不堪言，我感觉自己真的像是要发神经病了，我的心里像发了疯似的在向我自己叫喊：“回家!回家!回家!”再不回家，我怕我真的要发神经病，真的要崩溃了!

　　我原本是想把自己要回家的那个念头的老虎，锁在心的牢笼里的，但是现在这头猛虎在笼子里发疯般地撞击着铁栏杆，而且，终于将铁栏杆撞断，它到底还是从铁牢笼里冲了出来!

1973年应西安电影厂著名导演孙敬之邀，讨论剧本改编事宜。大雁塔留影，时年29岁。

　　在暑假过去了整整一半天数的时候，我终于迫不及待地跑去了成都火车站，扒上了开往镇江的火车!火车开动以后，我甚至还在怀疑：自己是否突然患上了臆想症，我正坐在火车上，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真的，而只是我的一个臆想?用指甲掐掐自己的大腿，痛!这绝不是臆想，这是真的，我很快就可以回到自己家里了，很快就可以同如男和孩子在一起了!

　　回到如男身边，她笑了，说：“既然暑假要回来，就该早点想定了，一放暑假就回来，不该拖到现在才回来，白白浪费了半个暑假啊!”

　　半个暑假就半个暑假吧!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自然，如果以后暑假无法忍受一个人在千万里之外独守的寂寞，就一定要早作打算，趁着刚放假的时候赶紧回家去，拥抱团聚的幸福。

　　1974年下半年，如男带着已经两岁多的女儿去成都返探亲。这样，从这年开年的寒假，到暑假，再到下半年，我和如男、女儿总共有了三次团聚的幸福。我们的幸福总算没有被冷落。但，一次次聚首，又一次次别离，没有哪一次离别不是黯然神伤的;没有哪一次重逢后不是在心里数着聚首还只剩下几天的忐忑中度过的。所以现在，在我和如男都已经进入古稀之年之后,我们最爱听、听见了总是感慨万千的一首歌曲仍然是白雪倾情演唱的那首《久别的人》，尤其喜爱其中“久别的人盼重逢，重逢又怕日匆匆”这两句，仿佛这两句竟完全是为我和如男那些年轻岁月中的聚合分离的经历量身订做的似的。

　　如男这一回到成都返探亲，怀上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1975年9月，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了。只是老二没有能够按照老岳父他老人家的意愿去选择自己的性别：还是一个女孩。不过不管是男是女，这一回都必须是姓姚了。我们的老二让老岳父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不是一个如他所希冀的男孩。

　　这期间，我正处在为西影厂创作剧本《使命》的初期创作中。而此时，年代已经进入了1976年，发生在这一年的具有非凡历史意义的大事件改观了中国历史运行的大势，自然也改观了包括电影界在内的整个文艺界的大趋势。西影厂顺势而为，原先在紧锣密鼓创作中或准备创作的电影立马叫停，电影创作的选材掉换了新的时代方向，原来安排我担任编剧的《使命》也被撤下了生产计划;但西影厂信守君子之诺，在几年后再次向我约稿，分明是要将几年前在电影《阿勇》的创作中亏欠我的,对我补偿到位。1981年，西影厂文学部的另一位文学编辑袁守成，在去往上海向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编剧沙叶新约稿后，又转道到我当时已经调动工作所在的新单位怀宁师范学校来向我约稿。而当时我应邀正准备赴广州的珠江电影制片厂去为著名导演、百花奖获奖电影《乡情》及金鸡奖获奖电影《乡音》的导演胡炳榴,将我发表在河北省大型文学季刊《长城》上的中篇小说《山乡情笺》改编为电影文学剧本，因而暂时未能接受西影厂的约稿。

附：

陶明国：韶华旧梦（1）

陶明国：韶华旧梦——就 是 她 了

陶明国：韶华旧梦——金风玉露终相逢

陶明国：韶华旧梦——家是幸福的故乡

陶明国：韶华旧梦——梦牵西影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陶明国，安徽怀宁师范学校高级讲师,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中后期,在教学之余，笔耕不辍，坚持教学研究和文学创作，在多家教育刊物发表教研论文近七十篇，在多家文学刊物发表中篇小说二十余部，短篇小说三十余篇，并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发行中短篇小说集《童男子》。代表作主要有中篇小说《山乡情笺》(该作曾被发表刊物、河北省文联主办的《长城》推荐参加1981—1982年全国中篇小说评奖，被珠江电影制片厂著名导演胡炳榴看中拟搬上银幕，曾被河北人民广播电台、安徽人民广播电台在小说连播节目里播出。曾在国家级小说刊物《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小小说选刊》转载作品。自1980年在陕西《延河》文学月刊发表小说《采玉人》和《处子》在文坛初始展露头角之后，便连篇累牍地在《清明》、《北京文学》、《天津文学》、《安徽文学》·、《萌芽》、《东海》、《江南》、《柳泉》、《莽原》、《黄河》、《文学时代》、《文学大观》、《文学青年》、《长安》、《雪莲》、《西湖》等多家文学期刊发表小说。累计发表、出版小说总篇幅达近二百万字。系我省八九十年代著名作家。

　　《韶华旧梦》系陶明国先生近期推出的长篇自传体散文力作。作品回顾了先生生平生活轨迹，表述了先生孜孜矻矻于事业的奋斗和对人生的感悟，对爱情的人性化理解、诗意化追求和忠贞不渝。有一句话说得好：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位默默奉献的女人。在作品的字里行间，我们总能感受到陶老师和夫人姚老师几十年如一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祸福与共的夫妻深情。让我们向他们致以最诚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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