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影平:陪父母小住

陪父母小住

汪影平

  暑假的一天,晚饭后突然心血来潮,带上儿子,驱车十几里,来到乡下的父母家。

  屈指算来,这个熟悉的家,我已经七八年没有夜宿了。不是我没有回来过,而是自从水泥路通到家门口、我也有了自己的小车后,每次总是上午来下午回,风雨无阻,来去匆匆,哪里还有闲情在此小住?因此,乍一踏进夜色下的小院,我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乡下的夜好静,静得让人陌生,让人不习惯。我躺在床上很久,睡不着。儿子和大侄女睡在一旁的小床上,一番打闹后静下来,却因为不习惯床小拥挤,一直在翻来覆去,嘴里还不时地嘟囔着什么。身旁的妈妈许是白天太累,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爸爸睡在床边的沙发上,无声无息,安静得很。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我的身上,洒在一家人的身上。我轻轻偏头望出去,一轮圆月悬在窗前,似夜的守护神,守护着我们,守护着这静谧的乡村。

  “深院月斜人静”“斜月光中人静”。月夜、乡村、眠与不眠人,静美如诗。

  “哗!”是门前池塘里的鱼从梦中惊醒跃出水面的声音。立刻又有鸟的惊叫声和翅膀拍打的声音。近处、远处,狗吠声起。墙角的虫儿也凑热闹似的弹奏起乐声。

  声响骤停,夜重归于静,只有空调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想不起这空调是什么时候装的。很小的时候,这样的夏夜,我是在爸妈的蒲扇下入睡的。后来大了,有了电扇,可供电所三天两头停电,或者村头的变压器超负荷半夜突然断电,我常常在煎熬中入睡。现在家家户户都装上空调,都正常运转,都像我家此时一样,在安然入睡吧……想着想着,我竟睡着了。

  乡下的早晨醒得早。感觉到爸妈起床的声音,我艰难地睁开眼,瞄了一下手机:五点二十。眯上眼,想再赖一会儿。儿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又悄然走到我跟前,看看我,大概以为我还睡着的,开门溜了出去。我心里笑了笑,依旧不想起床。

  很快,远处传来爸爸喊儿子过去的声音。儿子应一声,接着是他奔跑的脚步声。小家伙对这里虽不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我于是迅速起床,来不及换去睡衣,循声追去。

  爸爸陪身体不好的姐姐在池塘边散步,儿子抱着他的大菠萝水弹枪威风凛凛地跟在后面。池塘里成片成片的鱼儿,大大小小的,调皮地吐着水泡泡,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的嘴巴甚至脑袋都露出了水面。我定睛瞅瞅池水,很是清澈,不像我读初中那会儿的浑浊。哦,想起来了,几年前听说政府要斥资治理河沟水库,原来都已经成了真。

  走到池塘的那一边,看到我家的稻田,乌青的稻秧似乎认识我,在晨风和朝阳下向我折腰致意。忽然有些伤感:这片我曾无数次插秧、除草、守水、割稻、捡把,承载过我无数痛楚和希望的稻田,名义上还是我家的,却已承包给了种粮大户。爸爸、妈妈和姐姐他们,名义上还是农民,却已是多年没有从事过农业生产了。

  “双抢”的情景倔强地出现在眼前,我不由地浑身一哆嗦:“双抢”中的人,不是人,是只会劳动的牲口。家家户户,老老小小,每年都从事着那么非常的劳动,可是,他们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现在,他们连田地终年也不需要涉足一次,过着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竟然有些恍惚。

  乡下的傍晚是最热闹的时候吧。让我意外的是,村头的广场上竟然也有人在跳广场舞。过去一看,都是我熟悉的婶娘们。她们的舞姿,一点儿也不输城里的大妈们。那些我同样熟悉的叔叔大爷们,坐在广场的台阶上,摇着蒲扇,抽着烟卷,说笑声很诱人。

  陪父母小住的几天,很美。

审稿:丁松  编辑:夏显亮

作者简介

汪影平,怀宁县小市中学英语教师。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