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设丨我的父亲守塔山
我的老家在河南省沁阳县常平乡常平村,这是一个处于豫西北太行山南麓豫晋交界的山村。我的父亲叫张学富,1925年出生,1945年9月参加人民军队,1955年复员转业,,在焦作矿务局煤矿工作,后调入义马矿务局陈村煤矿,1985 年退休,2009年因病去世。
从前,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普通平凡的人,没有多少文化,做人低调不善言谈,和绝大多数煤矿老工人一样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记得1990 年的一天,我和父亲坐在家里看电视,画面中出现了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视察部队,并接见部队官兵的镜头,父亲立刻头向前伸很用心的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张万年还是老样子,只是人显老了。”我立即敏感起来问父亲:“您和张万年认识?怎么认识的、”父亲说:“当兵时我们在一个团,1948年守塔山时他是团通信股长,我是警卫连班长,因为都姓张经常在一起唠嗑。”我说:“那您赶紧写封信问候问候老首长,叙叙战友情呗,”父亲说,人家现在当了全军的最高首长,恐怕早就不记得我了。
父亲短短几句话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从小就是个军事迷,爱看战争故事片,《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看了许多遍,稍大一些爱看战争小说《林海雪原》《烈火金刚》《铁道游击队》《昨天的战争》也读了不少,再大些又对军史,战史有了兴趣,遗憾的是看书看坏了眼睛,没有当上兵。
后来,我就要求父亲给我讲讲他当兵的事,但父亲是个低调的人,不太愿意讲,但他又经不住我这个当儿子的死缠硬磨,终于还是讲了。
1939年春夏之交,侵华日军为了打通豫晋通道,与山西的日军会合,在我的家乡沁阳县常平村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这就是有名的常平保卫战,抵抗日军的是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军庞炳勋的部队,庞炳勋的部队依靠常平的民房进行节节抗击,日军架起重炮猛轰,我家的房子就在炮火中变成了废墟,我奶奶带着我父亲叔叔和姑姑逃难到山西沁源县,在一个小山村避难,不久日军又对山西沁源县扫荡,把我父亲抓住,用闷罐子车押到东北抚顺煤矿当劳工。
1945年8月日本鬼子投降,八路军挺进东北,我的父亲就参军入伍,当时,父亲参加的部队不叫八路军,叫东北人民自治军,后来叫东北民主联军,再后来叫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我父亲的编制是第四纵队36团警卫连,当时四纵的司令员是吴克华,36团的团长叫江海,四纵是一个英雄的团队,是由山东胶东部队进军东北后扩编的,父亲参军后进步很快,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成为一个合格的革命战士,跟随着吴克华司令员南征北战,参加过“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海城战役,新开岭战役,辽沈战役,平津战役,衡宝战役,从祖国最北边的白山黑水一直打到最南端的广西中越边境,解放了大半个中国,父亲也在革命战争中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曾经十一次立功受奖。
我问父亲“你当了十年兵,又打了那么多的仗,哪一仗最激烈印象最深刻?”父亲不假思索立即回答“塔山阻击战”。
我查了一下战史资料资料上说“塔山阻击战是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为保障主力部队夺取锦州,关闭东北大门,与锦州西南塔山地区对增援国民党军进行的防御作战”。
父亲说,塔山,虽然名字叫塔山,但其实没有塔,也没有山,只有一个百户人家的小村庄叫塔山堡,地势比较平坦,有一些很小缓坡的丘陵,单纯从军事角度讲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地方,唯一重要的地方就是这里是国民党军“东进兵团”援助锦州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我军堵住敌援军的必争之地。
1948年的10月6日黄昏时分,父亲所在部队四纵接到东野命令,立即进入塔山防线,连夜修筑防御工事,36团挖了2000多米堑壕和交通壕,300座土地堡还有1000多个掩体,以及防炮洞,防空洞。修筑工事缺少材料,就把附近铁路上的枕木钢轨拆下来,把钢轨和枕木架设在堑壕上再盖上一米多厚的土,用来抵挡敌人的炮击,在阵地前沿布设了地雷阵和环形铁丝网,用来阻挡敌人步兵的冲锋。上级为了加强阻击部队的火力,每个班都另配了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和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原来每个只有一挺轻机枪,现在变成了两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而且弹药也比较充足,当时部队配备的步兵武器有日式三八步枪,美式汤姆森冲锋枪,苏式波波沙冲锋枪。这些武器以今天的眼光看早已落后淘汰,但在当时应当是比较先进的装备。
1948年10月10日凌晨,塔山阻击战打响。这个日子父亲记得非常准确,而且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敌人在飞机,舰炮,和地面大口径重炮的火力掩护下,向我方阵地发起多路轮番攻击,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在敌人炮击时,就躲在防炮洞里躲炮,炮声一停就像猛虎一样扑向阵地,各种武器一起开火对准蜂拥而来的敌人进行反击,嘟嘟嘟………是机关枪的声音,嘎嘎嘎………是冲锋枪的声音,啪啪啪………是步枪的声音,轰隆轰隆轰隆………是手榴弹的声音“咣当咣当咣当……”时迫击炮的声音,各种声音高低搭配快慢结合组成了一首战争交响曲。很快,敌人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敌人又进行了第二次炮击,组织了第二次冲锋,第二次冲锋被打退了,又组织了第三次炮击第三次冲锋………一直到第七次。塔山阻击战的第一天,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共打退敌人七次进攻,战斗到黄昏塔山阵地还在我军手中。
父亲作为班长,战斗打响前他就为自己预备了两样武器,一只三八式步枪,一只波波沙冲锋枪,三八式步枪射程远,射击精度高打得准,战场上专打敌人的指挥官,远距离瞄准,缺口,准星,目标三点一线,沉着冷静摒着呼吸,轻轻勾动扳机“啪”一声枪响,敌军指挥官应声倒地。波波沙冲锋枪火力猛射速快,装弹多射击持续时间长,最适合近战。在塔山阻击战的几天里,至少有三名敌军指挥官倒在父亲的枪口下。
尊敬的读者,您也许会对我父亲的枪法表示怀疑,你也许会问“你父亲的枪法真会那么好吗?”我敢保证这是真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中苏珍宝岛开战后,中苏关系紧张,伟人提出搞全民皆兵,矿武装部组织民兵训练,父亲作为一名有实战经验的老兵,担当民兵训练教员,训练结束进行实弹打靶,我当时十六岁,也跟着看热闹,甚至想趁势过一次枪瘾,前五个人射击成绩都不算好,有的刚及格,有的没及格,这五个人就嚷嚷说是枪不好,要求校枪,武装部的干事是个年轻人也不会校枪,就让我父亲校枪,当时打靶用的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这种枪是苏联莫辛纳甘步枪的仿制品,我父亲不说话,拉开枪膛,顺手拿起一个弹夹“咔嚓”一声压进十发子弹,也不采用卧式射击,举强就射“啪啪啪……”十发子弹呼啸而出,一分钟后传来报靶员的报靶声“十发十中九十七环”这一来那五个人都不吭声了。这些都是题外话,咱们接着说塔山阻击战。
1948年10月13日,是塔山阻击战最最激烈残酷的一天。敌人像是豪赌输红了眼的赌徒,压上了所有的血本,集中了比前三天更多的飞机,舰炮和大口径重炮,炮击的时间也更长,集中轰击我塔山阵地,轰隆轰隆的炮声带着呼啸倾泻在我方阵地上,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塔山顿时成了一片火海,硝烟直冲云霄,凝聚成一团团巨大的乌云,敌人的飞机飞临塔山的上空,像一群群黑乌鸦拉屎似的投下一串串航空炸弹,而每一颗炸弹都有四五百公斤重,巨大的爆炸威力足以摧毁任何防御工事,父亲所在连队八座地堡被摧毁了七座,昨晚刚刚修复的工事全被炸塌,堑壕,交通壕基本上被炸平,修工事用的枕木被炸成了碎片,随着爆炸声碎木屑像纸片一样在空中跳舞,胳膊粗的钢轨被炸得七扭八歪,好像刚出锅的麻花,整个塔山像被炮火犁了一遍。父亲的战友许多在炮火中牺牲,有的被震的口鼻出血,有的被震昏,震晕,父亲就是在这次炮击中左耳朵被震聋,造成终身听力不足。
炮击声还没有完全消停,敌人步兵就开始进攻了,敌人担任进攻的是号称“赵子龙师”的独立第95师,这次敌人组织了军官敢死队,敢死队后面是架着机关枪的督战队,这些人个个都是亡命徒,光着膀子端着清一色的美式汤姆森冲锋枪,腰间挂着美式手雷,像大海涨潮的潮水一样向塔山阵地涌来,
父亲和他的战友们从炸塌的地堡中钻出来,,从深埋的堑壕中钻出来,抖落身上的土,擦一擦迷蒙的眼睛,依托残存的工事,开始向敌人反击,各种武器喷发出愤怒的火焰,马克沁重机枪嘟嘟嘟……地狂叫着,这种机枪别名叫“生命收割机”,敌人一波波被打到,又一波波涌上来,打到一群又冲上来一群,敌人的尸体像被割倒的麦个子一样摆满了阵地,有的地方甚至摞成了摞堆成了堆,但敌人并没有退却,穷凶极恶的敌人用同伴的尸体当做活动掩体,继续一步一步向前攻击,这次第人还配备了阻击手,拿着带有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专打我方的机枪手,在“吧勾吧勾”的狙击步枪声中,我方的机枪手和指挥员一个接一个的牺牲。
我父亲所在班的地堡,在第一次敌炮火齐射中被摧毁,有七名战友被炸死,剩余五名战士在我父亲的带领下躲入一个炮弹坑里,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战场上炮弹坑是最安全的地方,从概率论角度讲,两颗炮弹落在同一个单坑内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父亲和战友们利用炮弹爆炸的间隙,用沙袋构筑了一个半圆形的掩体,用步枪,冲锋枪,手榴弹抗击敌人的轮番进攻。作为父亲的儿子,我应该非常感谢这个弹坑,是它保住了父亲宝贵的生命,成为这次残酷战斗的幸存者,是父亲以后能够安全脱离战场,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然我这个儿子究竟在哪里?只有鬼知道!
当天的战斗仍在继续,我方所有的机枪手都牺牲了,指挥员绝大部分也牺牲了,连长战死排长顶上,排长战死班长顶上,,班长战死老战士顶上……由于机枪火力减弱,冲锋的敌人涌上了阵地,父亲和他的战友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与敌人进行白刃肉搏,父亲说,个顶个肉搏,敌人并不占优势,敌人是南方兵多个子小,我方是北方人多,山东东北人多个子大,个大臂就长,臂长能壮胆,一寸长一寸强嘛!一时间天昏地暗,敌我双方都杀红了眼,这时候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来不及想,什么也不敢想,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保全自己。战场上静极了,只能听到刺刀“碰碰啪啪”的撞击声,不时还会听到“哎呀哎呀”被刺中着临死前的嚎叫声,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战场上空弥漫着死神降临阴森恐怖的血腥味道,
和我父亲对阵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南方兵,手持一把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父亲个子有一米八多端着这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他人小枪短,父亲个高枪长,对刺没几个回合这小子就软蛋了转身想留,父亲跨步向前,双手持枪朝前一伸“突”的一声这小子就回他姥姥家去了。父亲的第二个对手个子和我父亲差不多,也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胡子拉碴的的像个老兵,面目狰狞眼里冒出凶光,这可谓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两人对拼了老半天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突然敌兵一枪向父亲左侧袭来,父亲侧身快躲,躲闪不及刀尖挂伤了父亲的胳膊里侧,鲜血涌出,父亲的黄军装立刻变成了红军装,父亲忍着剧痛用受伤的左臂夹住敌兵的刺刀,趁敌兵急于抽枪的机会,右手抡起枪托,使出吃奶的力气,砸向敌兵的脑袋,只听见“咕咚”一声闷响,那个家伙脑浆迸裂“噗通”倒在地上。
父亲的副班长叫李二勇,他的哥哥叫李大勇,兄弟俩都是四纵36团的战士,他的哥哥在塔山开战的第一天被敌人的炮弹炸死了,他长得人高马大体格强壮,是一个标准的东北大汉,肉博时他没有使用刺刀,嫌那个不够劲,而是拎起了一根爆破筒,在敌群中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接连打到七八个敌人,敌人见单打独斗不行,就五个人合伙对付他一个,一个身体强壮的敌兵,从他身后偷袭死死的抱住了他他使劲挣扎没有挣脱,敌四把刺刀捅向了他的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拉响了爆破筒,“轰隆”一声与五个敌人同归于尽。四纵的勇士们,刺刀弯了用枪托砸,枪托碎了用石头砸,用牙咬敌人耳朵鼻子……那个号称长胜不败的“赵子龙师”终于在四纵的勇士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这次战斗从凌晨持续到下午三点多才停歇下来,从早上四点到下午三点多,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战斗大家都精疲力尽,100多人的连队只剩下20来人,而且每个人都是鲜血淋淋伤痕累累,连排干部只剩下指导员一人,炊事员也趁着炮火间隙送来了饭菜,饭是山东风味的煎饼卷大葱,菜是东北人爱吃的猪肉炖粉条,但战士们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横躺竖卧在地上不想动弹。指导员说:“弟兄们,这也许是我们这一辈子最后一顿饭了,大家一定要鼓起劲来把饭吃饱,即使到了阴间也不当饿死鬼,饭后大家把家里的地址,父母兄弟姐妹的姓名,写下来交给我,父母养育我们一场,我们不能尽孝但也不能让父母为我们一辈子担惊受怕,如果我活着,我会负责把大家的情况告诉你们的家里,如果我死了就请活着的同志告诉家里人,让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下落,每年的今日为我们烧上几张纸钱,免的做孤魂野鬼,不会写的我替大家写……”指导员话还没说完”咣…咣…咣…敌人的炮声又响了。
塔山阻击战第四天,敌人的进攻没有前一天猛烈,但阵地前沿的几千具尸体堆摞成山,发出一股股刺鼻的腐臭味道,尸体上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熏得前线的战士们睁不开眼睛,鼻涨眼肿喘气不匀,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有的战士大白天闭上眼睛就做恶梦,随着这种令人作呕令人发疯,像瘟疫一样笼罩在阵地上的气味蔓延,战士们情绪受到严重影响,连队报告到团里,团里报告到纵队,纵队报告到东野总部,最后东野总部派人搞到了几大桶女人用的香水,把阵地前沿普遍撒了一遍,总算压住了尸体发出的恶臭味道,虽然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香水的味道有些怪怪的,却比尸体的恶臭味道还是强多了。
10月15日塔山阻击战进入最后一天,敌人组织了最后也是最绝望的进攻,拂晓前敌人对塔山我方阵地发动一次偷袭,但是被我方往阵地上送早饭的炊事员发现,我军立即组织反击,将偷袭的敌人打了回去。
随着锦州的解放,塔山阻击战胜利结束。塔山阻击战共歼灭敌军7000多人,四纵也付出了惨重代价,父亲所在的36团十多个连队只剩下200来人,战后上级机关授予父亲所在的团为“塔山英雄团”称号,父亲作为团队的一员,为中国革命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立大功一次。
辽沈战役后东北全境解放,四野大军入关,父亲又参加了平津战役,傅作义起义北平和平解放,东野四纵担任北平城防任务。1949 年3月25日毛主席在北平西苑机场检阅部队,检阅车行驶到“塔山英雄团”团旗面前时,伟人下令停车并向团旗敬礼,当时父亲就站在团旗下面。
后来,东野四纵改编为四十一军渡江南下,父亲随军又参加了衡宝战役,广西战役,并参加广西剿匪,1955 年父亲脱下戎装,从此结束了长达十年的军旅生涯。
父亲转业参加煤矿工作后,淡泊名利从不以功臣自居,从不向组织提任何个人要求,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工作,待我们兄弟姐妹年龄稍大,鼓动父亲向组织提出一些待遇问题时,父亲说我和我那些在塔山阻击战战友们相比,我已经很满足了,他们牺牲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留下,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和战友们比,我已经很幸运了,我还要什么待遇?,
父亲在82岁的时候,曾提出要我陪他到塔山,再看一看他战斗的地方,能为他的战友们扫一次墓,他还隐隐约约的记得战友们埋葬的地方,我担心路途太遥远,父亲年迈怕出意外没敢答应,但这也造成了父亲终生的遗憾。
父亲生前喜欢唱歌,在部队时参加过合唱队,经过正规的合唱训练。他最爱唱的歌曲是《塔山英雄团团歌》“钢铁的战士,英雄的团,胶东挥戈跨渤海,东北转战建功勋,嘿!塔山一战威名天下杨。塔山就在锦州南,锦州战役炮声响,英雄磨刀守铁关,浴血奋战六昼夜,钢铁阵地打不烂,嘿!红旗飘扬在塔山。”
父亲在2009年冬天来临的时候去世,距今已经十年了,但父亲的歌声还时常回响在耳边:“塔山,塔山没有塔,塔山,塔山没有山,四纵就是塔,四纵就是山……”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和他的战友们。
作 者 简 介
作者简介:张建设。义煤集团华兴矿业公司职工,2016年退休,爱好文学,退休后开始文学写作,在《河南能源报》《义马文学》《红叶》《太阳石》《三门峡日报》《义马矿工报》《新义煤》《义海人》等报刊发表散文 诗歌数十篇。文风朴实,颇有趣味。